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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生活看起来很惬意,其实要做的事还挺繁重的,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自己做得到,但真要身体力行,才赫然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当初养在乡下的小女孩,她的身体早就适应都市的步调,以前能做的事如今已力有未逮。
结果气喘吁吁的她就坐在灌溉用的水圳边,靠近产业道路的这一边立起膝高的水泥护栏,正好让走累的农夫稍坐一会,歇脚休息。
她坐在苦楝子树底下,一片绿荫遮住了阳光,一阵阵凉风吹送,稍减热意。
农历七月一过,她就活过来了,身边的鬼几乎绝迹,鬼门一关万鬼归阴,她的心情也轻快了许多。
只是她还是做不了农妇,几年的城市生活把她养娇了,她望田兴叹,感慨人不能跟从前比。
蓦地,她腕上的十字剑动了。
有非人类物种接近?
夏春秋握住了手腕,目光看向四周,但炎炎日头下,她看不到一个走动的人……
咦!等等,那不是村长的女儿吗?说要到台北当模特儿,还考进一个演艺训练班。
她怎么回来了,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事业不顺还是感情受创?
看她一脸无神的自面前走过,好像没注意旁边有人,基于她是自己大表妹的同学,小时候也一起玩过,夏春秋追上去拍拍她的肩膀,高佳雯茫然的回头。
「还记得我吗?周洁如的表姊。」她的生气变得好弱。
「你……呃!那个到台北当医师的夏姊姊?」高佳雯的眼神很无助,想了许久才想起以春秋是谁。
「对,是我,不过我不当医师了……」话还没说完,高佳雯忽然惊慌的捉住她的手,仿佛她是一块救命浮板。
「夏姊姊,你帮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害怕,我爸会打死我……」她惶恐到快要哭出来。
「别急,别急,慢慢来,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夏春秋引导她走到苦楝树下,在凉风徐徐的树荫下,人的心情会变得平静许多。
「我……我怀孕了。」她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流出。
「怀孕很严重吗?」这是好事,生育率年年降低,要多出生几名新生儿才能缓和社会老化现象。
她一怔。「这事不严重吗?」
「你知道台湾每年有多少个未成年的小爸爸、小妈妈吗?」根据统计不在少数,还有小学五、六年级就当妈了。
「……我成年了。」她二十二岁。
「这就对了,只要有心,一个成年女子还养不起孩子吗?想想他叫你妈咪的可爱模样。」
即使是小小的胚胎也是一条小生命,没有人有权利决定他的未来。
高佳雯的神情有些变了。「可是我爸他……」是个严厉又容不得瑕疵的人。
「村长是个好人,你好好地跟他说,也许他会很生气,可你终究是他的女儿,他气过以后会想怎么安置你和孩子,父母是孩子的守护神,从小到大,你父亲不疼你吗?」小时候她常看村长载自家小孩上下学,他们想要什么他都会买给他们,是很疼孩子的父亲。
高佳雯想了想,眼眶红通通。「我爸最疼我了,说我是他最美的小公主,他要帮我找世上最好的老公,等他老了没力气照顾我,就让我老公代替他照顾我。」
「所以天下的父亲都是爱子女的,除了几个例外的渣父略过不提,你未婚怀孕的确不是每个父亲都接受得了的事,但他总不能把你打死吧!为母则强,你要为了孩子去面对。」村长嗓门很大,可不过是纸糊的老虎。
想着父亲哄她的画面,高佳雯流着泪,笑着点头。
「孩子的父亲知道这件事吗?」怀孕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办不到,除非是无性生殖。
她摇头。「我没说。」
验孕棒出现两条杠她就慌了,怕人知晓,她还特地找了间小型妇产科检查,一确定有孕,她就慌忙地搭夜车逃回家。
「去找他,问他要怎么办。」不要一个人承担。
「如果他不要孩子呢?」她又慌了。
「那你要不要呢?」夏春秋不赞成堕胎,能来投胎的魂魄都相当不容易,他们等待许久了。
高佳雯想了一下,眼神坚定。「要!」
「那就生吧,若是男方不肯负责,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告死他,凭什么他快活,你垂泪,至少要他把孩子的生活费、教养费吐出来,抚养到大学毕业为止。」男人不只出精子而已,还要知道一时贪欢的后果。
「我晓得了,夏姊姊,谢谢你,幸好是遇上你,不然我都想死了。」她苦笑的抹泪,眼中的茫然被坚毅取代。
「别说死,害你的人都活得好好的,没理由死的是你不是他,要知道世界上没有谁比自己更重要,你要学会爱自己,爱情很甜蜜,但不是人生的全部。」在她的人生比例占不到百分之三十。
重新找回自信的高佳雯笑得很甜美,将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这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的照顾他。」
「对,要有正面能量,往光明面去想,不要丧志,要想着活下去会有无数的可能性,你的模特儿梦尚未完成。」有梦想才有动力,谁说未婚妈妈不能是时尚名模。
她俏皮的一吐舌。「夏姊姊,若是我爸动手打我了,你要赶紧过来救我。」
夏春秋没良心的摇手。「你家对面就是派出所,喊一声救命就有警花姊姊过去搭救。」
「也对,我们镇上有三个漂亮的女警呢!」她笑着开起玩笑,神情一扫先前的灰败,明媚动人。
想开了的高佳雯决定回家「自首」,她走时的表情是带着笑容的。
「呼!还好开解了她……」这天怎么还是这么热,一点也没有降温的迹象,人都要热得脱水了。
她脑海中浮现一幅人干景象。
「还好开解了?」
是还好呀!没让人走上绝路,不然又是一条人命……咦!不对,谁在说话?
「你又坏了我的事。」她倒是好本事,又在刀下抢人。
「赛巴斯克?!」夏春秋惊呼。
浮于半空中的赛巴斯克缓缓下降,脚踏地面,身后的翅膀一收,优雅得宛如英国贵族。
「我一点也不乐意见到你。」
「你怎么在这里?」她刻意忽略他不快的情绪。
「你说呢?」他的声音冷得像刀锋,锐利且伤人。
夏春秋面上一晒。「你来收魂?」
「要不你当我来玩吗?」他在工作。
「佳雯?」一路上她只遇到佳雯一人。
「哼!她会在遇见你之后的十五分钟,因一时失足跌入水深过腰的水圳,撞到圳底的漂流物而导致流产,想站起来又因腹部疼痛而滑倒,张嘴呼救却吞入混有污水的淤泥,最后窒息而亡。」如果不是她,水圳会多一具女性浮尸,一尸两命。
听他说着死亡过程,她脖子微微一缩。「没顺利完成收魂工作,你会不会受到惩罚?」
她救了人,但挡了死神的路。
「你在关心我?」俊美的冷峻面孔忽地贴近。
「总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害你一再失误,我难辞其咎。」但她不后悔伸出援手,人命都有存在的意义。
赛巴斯克轻抚着她的脸,眼神邪魅。「女人,你真是不乖。」
怎么每件事她都想掺和,不能安分一点呢?
「这事不能怪我,我事前不知道她是你要收的人,你也没有知会我一声。」她振振有词的说。
怪他?「就算你晓得也会救她。」
这倒是,她还没冷血到见死不救。「赛巴斯克,我是人,是人就无法做到冷眼旁观,在我能力范围内我还是会救。」
她不想用模棱两可的话搪塞,人要对自己诚实。
「你察觉不到我的气息吗?」看来还是他的错,没能将她全身烙下他的印记。
夏春秋眼皮颤了一下。「我没想到是你,这种处处是狗屎的乡下地方,伟大又高贵的死神大人怎会涉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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