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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为他卜过一卦,寿长不过二十五,你若立他为太子,君不成君,臣不成臣,家国难保,他没有帝王命。
没有帝王命……呵!他父皇是当今天子,母后乃一国之母,身为嫡长子,他不是帝王谁是帝王,难道还有嫡嗣能承继江山大统?
他不相信老天会待他如此无情,给了他至高无上的尊贵又夺走了它,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唾手可得的宝座离他越来越远。
寒冰掌算什么,他熬得过痛楚,那一次次椎心刺骨的痛是上天给他的警示,让他做个好君王,体恤百姓的艰难,为百世的基业克勤克俭,夙夜匪懈。
如今他挺过了几乎要命的剧痛,就剩一回,体内的寒冰之毒便可悉数除尽,还有什么难关是他度不过的?
司徒青青一进屋,便见龙仲珽从帘子后方走出来,他气宇轩昂,眉眼间有股刚正之气,俊朗偏瘦,肤白,个高。
「四公子,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早晚要保暖,过冷、过热皆不可,茶不宜饮,要以温水入口,衣服宁可多穿也不能贪凉。」
「不愧是圣手回魂的大夫,一开口便是念念不忘的医嘱,公子我受益良多。」挺可人的一名小姑娘。
「哪有回魂,你又还没死……」她顶多让他少受几年苦,让他走得平静,逆天的本事还不到火候。
「青儿。」谨言慎行。
欧阳溯风不着痕迹的挡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相护。
但他这细微的举动逃不过龙仲珽的眼,扬起的嘴角略凝,随即露出莞尔的笑意。「无妨,百无禁忌,让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这身子我还不清楚吗?不会因她一句冒犯而碎如雪花。」少了窒闷的寒气,他胸口通顺了许多,说起话来气足声音洪亮。
「四公子,她这人一向不知分寸,对答毫无规矩,与宫……府内的丫鬟小厮不同,常常口出惊人之语,你有怪勿怪,当污了一耳朵。」先求恩省得招祸。
「欧阳溯风,你跟我爹一样抽风呀,什么叫污了一耳朵,我诊脉救人还有错吗?要不是我,他现在只能躺在床上冷得直打颤,盖上十条棉被也止不住流向四肢的寒气。」
哼!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村姑呀!她只是不想被繁文缛节拘束住,人家不点破身分,她也乐得装傻,不然每见一回就跪来拜去的,她可怜的腿骨还不折腾死。
「司徒青青……」不知好歹。
「行衍,司徒姑娘说得对,若无她的巧施圣手,哪有我此时的光景,我还得谢谢她。」
行衍是欧阳溯风的字,他私下都是这么叫他的。
看不出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医术,他原本抱持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勉力一试,连宫中太医群都治不好他的寒冰毒,他还能指望谁呢,唯有拿命去赌,寻一线生机,好在他气数未尽,赌赢了这一回,眼见康复在即,他有些迫不及待,想早点完成最后一回。
看吧!是你枉做小人了。司徒青青很是得意的斜睨欧阳溯风一眼,将身侧的家伙推开了几寸。「旁的事我或许不如你,可对于诊脉医术绝对比你强,你让一让,我好望闻问切,病人能否治愈就在方寸之间。」
欧阳溯风睇去一眼,提醒她勿妄自尊大,小人得志,寒毒不易除,量力而为。
「呵……行衍,你要跟她多学着点,她比你有趣多了。」若她不是那个人的女儿,他不介意多位良媛。
闻言,欧阳溯风的表情多了一抹冷肃,他不是在意司徒青青得人欢心,而是在揣测太子的话中之意,太子的每一句话都带有深意,让他不得不细细琢磨再三,他也发现自己对太子多余的关注甚为不快,好像某样极为珍视之物遭人觊觎,而对方不会珍藏,只想狎弄。
「四公子,你别说话,我要帮你诊脉。」司徒青青有些不悦,他这话让人火大,诊脉开方是医者正职,何来趣事。
看她一眼正经的小模样,龙仲珽不自觉发笑。
才几岁的丫头呀,以为端着一副严肃的神情就能让人忘了她尚未及笄吗?真是可爱又讨喜的小东西。
「你身上的寒毒已经减轻了一大半,只要再受一次蛛吻便可完全去除,不过你体内仍有多年的余毒,要靠药物慢慢排除,至多半年,你便能和寻常人无异。」她说得很慢,诊脉的指头还留在透白的腕间,似有未竟之语。
「然后呢?」龙仲珽心情平和的问。
司徒青青的眉头轻皱了一下。「你可知道冻伤比烫伤更难治疗,就像赤足走在雪地上,一旦脚指头冻实了,只能断肢救命,而你的五脏六腑在寒冰中受冻了三年之久……」
「很严重吗?」龙仲珽笑望着她,眸光柔和似水。
「非常严重。」
「所以我还能活几年?」难道真如那个人所言,他过不了二十五岁大关,他的帝王梦终将幻灭?
「最多两年了。」她保守估算,若是调养不得当,多忧多思,有可能就只剩下一半。
龙仲珽的笑意越来越淡,眼神也慢慢变得黯淡。他今年已经二十三了,果然只有两年。
「没有其他方法能够治好四公子的内伤吗?你能解寒冰掌的毒,应该也知晓旁的疗法,四公子不能死,家族大业还等着他承继。」皇位绝不能落入三皇子手中,徐贵妃的势力遍及朝野,她那中书令父亲的门生多达数百,皆身居要职。
盛宠十数年的徐贵妃是三皇子的生母,她在后宫的锋头甚至在皇后之上,因为皇上的宠爱,有时她还能压皇后一头。
「你当我是神呀,死肉能生新肌,旧疤消去还以水嫩肌理,但是指头烂了我能接回去吗?他的内腑已经受到损伤,无法复原,腐坏的腑脏会慢慢衰竭,渗入血中,除非……」
「除非什么?」欧阳溯风比当事人更着急。
「除非我师父肯出手,那他还能多活几年。」但终究治病不是还魂,身体已经败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强行留命也只是拖时间而已。
「你师父是谁?住哪儿?我亲自去请。」以景平侯世子的身分,总该有几分面子在。
司徒青青连忙捂住小嘴儿,懊恼自己一时嘴快,连连摇头,含糊的道:「不能说,不然以后我别想偷师父的宝贝,那人可小气了,又爱耍小性子,抽起风来比我爹还难伺候。」
「你师父是逆天神医华无双?!」龙仲珽毫无质疑地点出心中所思。她是那个人的女儿,那个人又与华无双交好,一度住在无忧谷,他不会想错的。
她讶异的睁大眼。「你怎么猜到我师父……啊!我没说、我没说,是你自己猜中的,哪天他往我身上插针时你可要帮忙解释清楚,不许拖我下水,点滴之恩要泉涌以报。」
「逆天神医居然是你师父?!」欧阳溯风也是一脸惊奇,难怪她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好的医术。
稍懂药理之人若经神医指点一年,医术绝非一般大夫可比拟,而她有幸跟在神医身边学医,还能不技压扁鹊?
为了活着,这一刻,龙仲珽起了将司徒青青占为己有的念头,他要将她纳入宫中成为他的专属医女,专门调理他的身子,若有那么一天他撑不住了还能扣住她,以她要胁华无双出面诊治……一想到此,面上平静的他内心已一片翻涌。
「不过我听说凤凰的眼泪有祛百毒、起死回生的作用,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就能救得回来,脱去凡骨,再造新躯……」司徒青青也不知道为何会莫名脱口而出凤凰之说,在这之前她连凤凰是什么都不知情,可是脑海中有一道娇嫩声音这么告诉她。
初潮过后,她背后的灼热感也跟着消失,听到父亲自语似的「破壳而出」,她总觉得背上贴了一只活物,它不动的栖息在她左肩,似在睡觉养神。
而且也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被她带下山的血貂一向喜欢将尾巴卷在她头上,可是自「破蛋」那日起,它似有畏惧的只敢往她右肩钻,再也没有站过左肩,有时候吱吱吱地像在和某物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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