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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竹(仙婢奇缘之五)(3)



……人没了银子就没有自尊,妳以为干咱们这行还能当回良家妇女吗?妳想想看有多少男人碰过妳……她想从良,这辈子都别想。

娘,我还是完璧之身。画儿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不让冰清染了污。

风嬷嬷一瞪,弯起两指往她细白大腿一掐,手,妳那双朝霞映雪的小手没人碰过吗?稍有家底的人家首重门风, 姐儿出身的妳是没当正室的福分,以妳的个性还能委屈为妾不成。

我不嫁,一辈子伺候妳到终老。浮华的人生百态她看得还不够多吗?丑陋得令人憎恶。

这种婚配之事由得妳作主吗?我可不需要妳伺候,妳最好乖乖认命,别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有的,谁叫妳投错胎,生错了人家,当了我风红娘的女儿就注定要吃苦,没第二条路可走。

看着她那张神似某人的面容,风红娘是爱恨参半,既想毁了又舍不得动手,看在眼里痛在心坎底,没法子不去折磨她好纾解心头的痛。

看她痛苦,风嬷嬷就特别快活,明明最爱他的人是她,他却选择了另一个人,还用如获至宝的语气诉说他有多幸运,能得所爱,无视她默默付出的真心。

当着她的面,他一脸喜色地大谈别的女人,还要她给予祝福,当他婚礼上的主客,笑看两人浓情蜜意的拜完堂,新婚宴起不见客。

多么残忍的男人呵!根本是拿刀割着她的心,他夺走她的一切,她也要毁掉他的一切,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娘……

好啦、好啦!别再说了,十五月圆的招婿夜妳就等着当新娘子,还有,不许再喊我娘,要是被其它姑娘听见了可就不好。

说着说着,风嬷嬷从一堆痴恋者送来的礼物中挑出几件最昂贵的宝石钗饰,摇着腰,笑得十分满意地离开。

织女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个被买进来的姑娘不急着开苞,验明处子之身后,会特意选在满月那夜大张旗鼓,以拍卖的方式待价而沽,出价高便能当她们的一夜夫婿,与之缠绵。

当然天一亮就劳燕分飞了,男子会象征性地用红纸条写下休书二字,表示此女是遭夫家休离的妇人,日后人人皆可欺,以金钱玩弄她们的身体。

而这夜过后也正式挂牌接客,沦为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红唇万人尝的风尘女子,过着没有明日的皮肉生涯,除非染病而亡或有人赎身方可脱离。

画儿、画儿,妳饿不饿?我给妳送来妳最爱吃的冬瓜鸭盅。

一张沾满煤灰的小脸从窗户底下探出,笑得傻气地高举手上的瓷盅。

元宝,妳又爬高了,要是摔着怎么得了画儿连忙起身,接过热盅好让一脸傻气的麻脸姑娘爬进来。

元宝十七,大她两岁,是劈柴、烧水、送茶水的丫头,幼时发过烧烧坏了脑子,人有点不太灵光,但对她认定的朋友相当重视,傻得憨实。

嘻嘻,才两层楼高嘛!元宝皮厚,摔不痛。她摔惯了。

万一摔断腿呢?妳就不能帮老乞丐偷拿鸡腿了。虽然楼阁不高,但每次都让她吓出一身冷汗。

老乞丐是养大元宝的人,年纪老得足以当她爷爷,瘸了一只脚又盲了眼,靠乞讨为生,住在城外的破庙里。

那时元宝肚子饿,出外寻找老乞丐,因为太饿了就坐在地上哭,听到哭声的画儿心有不忍,便托老厨娘将她带入织女坊,安插她能胜任的工作免得流离失所。

因为这层缘故,元宝对画儿特别好,把她当恩人看待,厨房里若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她一定会偷拿一份,送给画儿。

啊!腿断断,不能爬高高,老乞丐没鸡腿吃。不行、不行,腿不能断。

以后从楼梯上来,不要攀墙了,不然我不让妳来。她老是这么莽撞,早晚有一天会出事。

元宝一听,麻子脸全皱成一团。阿叔很凶,会打人,元宝会怕。

她说的阿叔指的是妓院的打手,他们负责看管花娘的行动,避免她们不肯接客而逃走,另一方面若有人闹事,也会出手阻止,身材魁梧又满脸横肉,任谁瞧了都会畏惧三分。

不怕,我会跟财叔说一声,他不会打妳。画儿拉着她,以丝绢轻拭她脸上的脏污。

嗯!走楼梯,不爬高高,画儿吃冬瓜鸭盅,元宝拿来的。她一脸得意地献宝,表示她很能干,不笨。

不过就算她此刻口中说着不爬高,要走楼梯,但明天又会故态复萌,忘了今天画儿说过的话,她记性不好,忘性更大,每回叮嘱再三,她一转过身就忘个精光。

我不饿。看着这张再单纯不过的脸,画儿竟有些羡慕。

人不需要太聪明,笨一点反而快乐,若她也能像她一般痴傻,或许就不会有这满腔化不开的愁绪。

不饿也要吃,元宝拿来的。她非常坚持,一定要她吃几口才成。

元宝的好意我晓得,可我真的吃不下,心里很烦……再过几天就十五了,一旦有男人买下她,她的一生也就毁了。

烦?元宝似懂非懂地眨眨眼,快步跑向梳妆台前,取来血红色玲珑琵琶。弹它就不烦了。

妳……她无奈的笑了。

她从未喜欢过乐器,更厌恶随乐音翩翩起舞,但是从她三岁,她娘就逼着她习琴,跟着胡人学舞,把所有取悦男人的招数都练得如火纯青。

而今,她用着不得不学的技艺讨好恩客,让他们为她痴迷疯狂,床头金尽,从富甲一方到一贫如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一想起自己曾亲手毁掉的家庭,画儿感触甚深,她接过元宝递来的琵琶,一拨轻弦先有情,再拨弦丝心怆然,三拨弦乐曲成调,幽怨哀凄的琴音缓缓飘起,弹出她内心的孤寂和惆怅。

第二章

哪来的小冤家乱了我家姑娘的芳心,这后头可不是爷儿的销魂窟,你若喜欢听曲,我叫当家花魁绿雩为你弹奏一曲。

有肥羊上门待宰,管他白昼还是黑夜,歌舞弦乐、名伶俏妓全叫上场,一字排开任君钦点,牡丹芍药各凭所爱,只要拿得出银两。

见钱眼开的风嬷嬷一见紫竹腰际系了一块上古和阗玉,立即判定他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富绅子弟,一声 喝就把刚躺下去休息的花娘全叫起来,梳妆打扮只为她眼中的金主。

织女坊有两大红牌,一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画儿姑娘,二是艳色动八方的绿雩,听说她是前朝皇室遗孤,改朝换代后沦落为青楼艳妓,性情高傲又眼高于顶,若非相貌佳、腰缠万贯的阔公子,一律不见客。

这会儿被吵醒的她非常不高兴,翠眉淡扫故意以面纱覆面,以提升她非凡的名气,让人见不到她的真面目而仰慕在心,继而成为她的常客。

可是她一瞧见俊美无俦的飘逸公子后,立即为他谪仙似的不凡气度所折服,傲气不减却多了柔色,以强硬的气势屏退其它女子,一人独占人间极品。

公子爷,这可是我们织女坊最娇艳的一朵香花,让她服侍你定不叫你失望。啧!啧!衣袖镶边的紫线竟是软玉,可见他非富即贵。

面对风嬷嬷过度热络的大笑脸,以及云绿雩含情脉脉的巧目盼兮,坐立难安的紫竹四下寻找与之同行的仙鹤,赫然发现牠竟弃他于不顾,躲在角落装死,再趁无人注意偷食黍麦。

呃,妳们的好意我心领即是,可否引见弹琵琶的主人,她的琴音十分动人。让他非见上一面不可。

此言一出,云绿雩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春水般的美眸扬满对画儿的不满,认为她手段太卑劣,竟利用琴声抢她的客人。

互有情结并非近年来的事,两人同属坊里名气最响亮的两大美人,一明艳动人,妩媚多姿,一冷艳逼人,出尘绰约,全是客上点名的娇客。

但画儿犹胜一筹,因她是年满十五的清倌,尚未雨露承欢过,更显其娇贵,不少和云绿雩欢好过的恩客最后都会较捧画儿的场,对她的迷恋更胜于轻解罗衫、笑向檀郎唾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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