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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欲取琴,却在指头一触及时倏地抽离,像是有针扎着似,不得不立即弹开,指尖微带麻意。
眉头皱起,低忖片刻,他考虑了许久才咬破手指,滴了三滴鲜血在弦上,弦丝如同白棉吸水,一眨眼间竟不见半滴血。
而在此时,红玉琵琶像是刚被唤醒似的闪了闪阴寒的红光,琴身如血般通红,仿佛快滴出一滴滴人血,红艳得骇人。
书儿,醒来。书儿,醒来。书儿,醒来。
连喊了三遍的黑衣人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给人一种寒毛直竖的感觉。
他一喊完后,风悲书像受到控制的睁开眼,但眼中无神,似神智犹在睡梦中,醒来的是她的躯壳,她茫茫然地听候指令。
知道我是谁吗?
是的,你是主人。低柔的嗓音轻放,毫无高低平仄。
主人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明白了没?傀儡终归是傀儡,没去无线自动。
是。她顺从地一应。
现在你给我听仔细了,风家四兄弟是你的杀父仇人,你和他们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必须手刃亲仇,方可告慰爹娘在天之灵。
杀了风家兄弟、杀了风家兄弟......她要杀了他们以报父仇。
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否则你含恨而终的爹娘不会瞑目。要听话呵!我的傀儡人偶。
黑衣人将先前用来撬开门的匕首放在她手中,风悲书原本无表情的容颜出现异彩,眼神流露出强烈的恨意和杀气,似为报仇而生。
在这短短的一刻中,她的心充满仇恨,虽然她握匕首的手有着一丝丝抗拒的颤抖,但终究敌不过一再的暗示,全然地接受杀戮的命令。
好,很好,乖书儿,这里有包药掺入他拉的饮水和饭菜中,切记不能让他们发现。就像当年的风家,无力反抗而惨遭杀害。
是,我知道了。她紧握包着细粉的红色油纸,神情木然。
呵......我的好女儿呀!娘养你这么些年总派上用场了,你别让为娘的失望。风潇洒呀风潇洒,有什么比骨肉相残更令你痛心的呢?!
一阵寒透心的低笑声后,出现的竟是女子嗓音,黑衣人用不带半丝温意的眼端详风悲书娇艳如花的美颜,绡红的指甲轻轻在粉颊割了割。
一滴滴温热的血盈满指缝,她放入口中一吮,露在蒙面黑巾外的神情是满意的,仿佛舌间尝的是人间美味,甘美得不可思义。
现在回去躺好,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你在梦中,梦一醒来一切都忘了。
是。
没有异义的风悲书躺回床上,将被褥拉高,羽睫地闭,摇晃的炷心微兴闪?,忽明忽暗地映照出她平静的睡容。
如同黑衣人所言,她完全不晓得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依然睡得香甜,仿佛是风吹开了未关紧的门窗,无人来去。
半个月亮还是高挂半空中,星子希疏,冷飕飕的寒风吹过屋前的丹桂,暗自飘着若有似无的清香。
为什么不当下捉住他,还要让他走?原先冷得发抖的风怒雷此时热血沸腾,一心要杀了危及风家千金的黑衣人。
时候未到。温润的喉音一说。
什么叫时候未到?他都胆敢潜入寄傲山庄,我们还得对他手下留情?!若是夜修罗出手就一刀毕命,不容他见东方白。
紫竹没回答他,只淡淡地看向庄主人风寄傲。风家大宅快要盖好了吧?
没错,不出半月光景便可峻工。到时他们将重返故居,拜祭枉死的亲人。
他会在入宅的那天动手。在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他要风家的人全部陪葬。
风寄傲嘴角一勾,冷笑着,我们兄弟会开门恭迎他的到来。
十五年,足足十五年了,风家的血案终于能做个了结,他要血债血还。
你们的确会开大门迎接他,那天会是我和书儿拜堂的日子。她必须走一招险棋。
什么?!
你这死家伙,敢动我妹歪脑筋。
风妒恶和风怒雷露出擎愕和愤怒的神色,一个双手握成拳,隐忍给他一拳的冲动,一个揪起他的衣领低声咆哮,目露凶光。
倒是一脸了然的风住庄一迳笑着,认为也该是时候了,两人都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不拜堂成亲才是胞妹吃亏,以她痴心的模样若知闻此事肯定欣喜若狂。
他不像三位兄长有那么深的仇恨,自幼在明王爷府成长的他享尽一切荣华富贵,再加上过度擎吓而导致失忆,傻子小王爷什么也记不得,因此在事过境迁之后这许多年,对杀新的恨并不深浓。
你们两个还在胡闹什么,听他把话说完。都什么时候了还起内哄。
风寄傲冷冷地一句话,让两兄弟冷哼地退到一旁。
风捕头多次夜探织女坊,难道毫无所获?他该最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
一提到这点,风妒恶的神色为之一凝,我是查到老鸨房内有道暗门,门里传出一男一女的对话,他们互称刑大和岚二。
刑大?!不就是明王爷所说,风家惨案的幕后主使者?
奇怪的是我曾潜入一瞧,欲将人捉回,可是里头空无一人,连张床或是衣橱也看不到。空空如也。
没有暗道?
完全没有,四面墙我全查过了。连地板上也仔细搜查一遍。
有两个人的声音,却只有一个人的身影,那意味着什么呢?
所有的迷题即将揭晓,得多点耐心等待,即使他们痛恨以最无辜的书儿为饵钓出嗜血狂魔。
劈哩帕啦!劈哩帕啦......喜炮响连天。
久传闹鬼传言的风家鬼屋终于整修完毕,涂漆新瓦焕然一新,花木新植,庭绿园香,锦鲤悠游水池中,新屋的气味弥漫。
大家都说风家的人死光了,但事实证明他们错了,三十多辆大马车载来雕花桌和大小摆设,当年以为已气绝身亡的风家后人一一现身,英姿挺拔,卓尔不凡地在众目瞪瞪之下回家了。
而且个个还回令人称羡的美娇娘,貌如天仙,乡里间传闻更是纷纷,借老扶幼地赶来一瞧,顺便沾沾喜气,一旺家宅。
喜气?
没错,入宅的同时也是风家小姐成亲拜堂之日,风家兄弟特地在大喜之日大办流水席,宴请全城百姓,不论是富商?绅或是流民乞丐,皆可坐上摆满整条街的喜桌,荤素皆备。
听说风悲书的养母也来了,打扮得花枝招展,抹红擦绿,活像个......呃,老鸨,大摇大摆的挥着大红喜帕上了主桌,呵呵呵的尖锐笑声着实刺耳。
全羊、全猪摆上供桌,当家的风寄傲上香奉请祖先入宅,炭火旺烧真窜供桌,数代祖宗牌位请上桌,最明显的当是风潇洒与其妻文氏合一的檀木牌位,浓妆艳抹的风嬷嬷一瞧,眼中闪过欲一拆而二恨意。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
等一下,夫妻交拜之前先来个乐音助兴吧!岂能让你们称心如意。
什么,成亲就成亲,还要乐音助什么兴?!
众宾客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地谈论着,十分讶异地看着一身鲜艳的风嬷嬷起身,腰肢摇摆地走到新嫁娘前面,握起她的手娇笑。
当她一接近风悲书时,风家四兄弟的神情为之紧蹦,青筋暗浮,双手紧捉座下椅子才不致弹起,冲向两人中间,拔开那双浮皱的鸡爪。
书儿,弹一曲凤求凰给为娘的听听,娘就听这最后一次。今日过后,她也懒得听琴了。
是。
像是受到暗示,原本一脸喜色的新娘子忽地取下盖头的红巾,神色呆滞地走向正厅一角,不知是谁竟把害人的魔琴摆在那,她莲步轻移抱起血红艳艳的琵琶。
拔弦三两下,未成曲调先凄凄,哀怨离愁的惆怅由弦丝中发出,丝丝入扣,动人心弦,令闻者无不觉得心酸,泪水盈眶。
明明是一椿喜事,弹的也是充满欢喜的凤求凰,怎么弦音一拔像是哀乐,给人送葬似的,听得观礼的人很想落泪,说句节哀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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