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的神色带着思索，可面前的状况也无法给她再多的思考时间了。

燕归按住了顾川的手臂，上前一步，冷声道：“我们去那边等着吧，顾川和唐钰才刚见面，或许还有许多的话要说呢。”

唐钰的父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燕归带离了现场，走到了面包店的里面。

顾川倚靠在店的墙壁边，悠悠的开口道：“唐钰，你应该知道这是假的，他们尅能就是‘笼’里的幻影，刚刚……”

唐钰的声音急促，直接打断了顾川的话语。他的眼底是一片血丝，看样子像是很久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一般。

“你还好吗？”

“还行。”唐钰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我看见了他们。”

唐钰看向了他父母所在的方向，喃喃道：“他们几乎和我记忆里的样子所差无几。”

“可这里是无何有之国。”顾川顺着唐钰的目光望去，“没有人是永远不变的，你我都知道的。”

“既然我不能逃离，那我为什么不能沉溺呢？”唐钰的神色挣扎，如同溺水之人一般，“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们了。”

唐钰撕破了他一贯伪装的不在意，他知道一切都是副本的伪装，可他却带着挣扎走进了这个陷阱之中。

顾川看向了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三人，她才意识到这个副本的恶劣之处。利用每个人心底最深的欲望来编制出最适合的骗局，沉溺，或是抽身离去，选择权看似握在自己手中，但实则已经在暗地里悄然布起来一张大网，只等鱼儿上钩了。

“不要把棋子弄丢。”顾川的嘴唇微动，似有许多话要说，但最终还是只说了这句。

二人站在原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好在燕归正朝着顾川赶来，他和唐钰的父母有说有笑的，看来是一场不错的交谈。

顾川站在面包店的门口，挥手和唐钰以及他的父母告别。等到已经看不见人影的时候，顾川才扭头看向旁边的燕归。

阳光撒下，落到了燕归的发丝和肩膀上，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边，燕归整个人看起来遥不可及又触手可得。

“他的父母和我想象中的几乎一模一样。”燕归开口，打破了现在寂静的氛围，“这很不对劲，就像是有人从我的脑海之中直接将他们给提取出来一样。”

顾川没有说话，她没有那些记忆。

“给。”燕归将一本书递到了顾川的面前，“刚刚唐钰的父母送的。”

“这是？”顾川接过了书，语气有些困惑，“《飞鸟集》？”

顾川随手翻了一页，正好就翻到了那页。她拉着燕归的衣袖，示意燕归看这一页：“这个就是当时掉出来的卡片里写的那句话。”

“潜意识里的想象？”顾川将书翻过一页，抬头看向燕归，“刚刚在和唐钰的谈话之中也看得出来。”

顾川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保持不变，记忆可能会欺骗、蒙蔽人们，但时间不会，时间会在人身上留下痕迹。

“他们和记忆之中一样不就是最怪异的地方吗？”顾川摸索着书页的纸张，眉头一皱。这本书纸张的触感太粗粝了，看起来十分的奇怪，也不应当作为所谓的礼物送给其他人。

接二连三的漏洞出现了，就和当初顾川在这个世界里感受到的漏洞一样。“笼”好像在测试，不断的补全这些漏洞；顾川想不明白“笼”这么做的理由，也不清楚“祂”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大的精力来在这个并不真实的世界里缝缝补补。

难道仅仅是为了将玩家永远的困住，在无何有之国停止所谓的“追求”吗？

可这样的代价和收益是完全不对等的，在顾川的记忆之中，“祂”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的，“祂”向来喜欢以最小的代价来获得最大的利益。

顾川想了许久，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拿出手机，打开了聊天框，尝试将信息发出去，令顾川意外的是信息顺利发出去了，可明明之前的消息都是无法传递出去的。

【私聊】

顾川：注意保管好棋子，还有你的父母。

等到消息变为已读之后，顾川又将消息给撤回了。

与此同时，唐钰看见顾川将消息撤回之后有些困惑，突然停在了路上。他的脑海中有许多的想法，但千回百转之的想法也只是现实的一瞬间。唐钰快速编辑好一段信息发给顾川，随即又迅速将信息删除。

唐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理智终究抵不过情感，失而复得的东西在人眼中总是十分难寻的。或许是唐钰过早的体会过痛苦，现在的他只想要抓住。

就算是假的，又如何呢？他深知一切都是假的，可却依旧难以割舍。

唐钰的母亲转过头来，眼神中有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她的语气有些沙哑：“阿钰，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

唐钰母亲的话引起了父亲的目光，二人直勾勾的盯着唐钰。唐钰将手机屏幕熄灭，呼出一口气，走到父母的中间，语气轻松的说：“没事，就是一些骚扰短信，走吧，我们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

手机的弹窗弹出了一个推送短信：

市气象局、应急局提示：受飓风影响，27日下午到29日全市将出现暴雨到大暴雨，陆上7～9级、海区8～10级大风。请加强防范。【预警中心】

也就在顾川看完预警中心发来的消息后，唐钰的消息也来了。

【唐钰：秦雨也在这里，你们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去这里找她，我也不清楚她的想法。】

【地址】

顾川伸手拢住了自己的头发，以防自己的头发被风吹乱。她看向燕归，燕归没有说话。

他们该如何在这无路之中寻求最短之路呢？

顾川看向了远处，一棵树正被狂风吹得沙沙作响，枝头的树叶止不住的往下落，然后狂风裹挟着树叶，飞去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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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无何有之国（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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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川和燕归回到家中，燕归走到窗前，将窗户关紧。燕归透过窗户看见外面有些晦暗的天色，风朝着窗户刮来，窗户发出阵阵响声，“吱呀吱呀”的叫着。

顾川看了看手机，对着站着窗边的燕归说道：“这风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了。”

“燕归。”顾川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双手握成拳，开口道，“你说，我们要去找秦雨吗？”

燕归转过身来，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顾川，没事的。”

燕归走到顾川的身边，蹲下身来，环抱住顾川：“别太紧绷，我会和你一起的。”

顾川垂眸看向了燕归，燕归蹲下来的时候，眼睫毛长长的，几乎将他的整个眼睛遮住，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燕归蹲在地上，身形在这个狭小得空间里显得十分逼仄。

顾川将燕归拉起，将他按坐在沙发上。

隔了许久，顾川频频扭头看向燕归。燕归也十分的困惑，但还是保持正襟危坐的样子，只不过指尖的不断挪动这类微小的动作透露出燕归并没有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顾川看着茶几上已经黑屏许久的手机，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呼出。顾川想了很多，最终还是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燕归。”顾川的神色认真，“这里美好到近乎于现实世界，不，甚至比现实世界更加理想化。”

顾川顺着燕归的视线看向窗外，风还没有停。

“而且这里没有现实世界里的那些糟心事。”顾川的眼神飘离，“真的很让人沉沦，而且是那种明明白白的沉沦。”

“求而不得的美好，难以忘怀的遗憾都可以得到满足的话，这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燕归的视线从窗边挪去，重新落到了顾川的身上，神色郑重，语气严肃且认真：“但是贪欲永远不会被满足，我们总会想要那些我们失去的或着未曾拥有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