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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会生我的气。」任放歌将三百块收进口袋里。
「你这么肯定?那她为什么要走?」
任放歌抬起手表看了下,叹气道:
「当然是因为她睡觉的时间到了。」中原标准时间,十点整,她每天准时十一点上床,规律得很。「她走多久了?」他问。
阿保回道:「大概有十分钟了。」
「那应该还追得上。走了,下回见。西铃,很晚了,叫你男朋友来接你,拜。」丢下一张千元钞,连同苏小姐的钱也付了,不等老板过来把钱推来推去的,他很快走人。
他追了,去追那个被他冷落一整晚的女友。
「我不认为她会原谅他!」苏小姐过度用力地捻熄手上的菸。
男人总是不珍惜他最应该珍惜的那个人,当她在时,理所当然地晾在一边,只会在她转身走後试图挽回。却又不够警觉,无法在女人期望的时间点出现。迟了十分钟,太久了,久到至少会有十天的冷战。
「女人是需要被珍惜的,他需要更多的教训。」
「安安!」走了好一段路後,在计程车招呼站停住,正要招车,却听到身後有人气喘吁吁地叫她,她转头看过去,是任放歌,他已跑到眼前来。
「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她掏出面纸给他擦汗。「你在忙。」
「你生气吗?」虽然在苏西铃面前自信地说著安安不会生气的话,但其实他并没有那么确定,在过往,她们都会生气的。
「为什么要?」她微笑。
还是不太确定,好吧,换个方式问:「你下次还愿意跟我出来吗?在与朋友聚会的场合?」
「有空就可以。」她点点头,
终於确定她是真的没在生气,他吁出一口气,笑了,对她伸出手。
她扬眉为问。
「我的车在那边的停车场,我们散步过去吧。」牵过她的手,两人缓缓走在城市的夜色里。
「你觉得我的朋友们怎么样?」
「他们都很喜欢你。」
这里是闹区,即使是夜晚了,路上的的人潮还是很多,他将她拉近了些,除了不让行人碰撞到她,也是想与她更亲近些。
「我不常去他们店里,所以每次去,他们都会拉著我东扯西扯。」
她被他拉得太近了,身子几乎贴在他怀里,当然也就碰到了他西装内袋里的手机,怀疑它的毫无动静,於是问:
「你手机没电了?」
「不,我刚关机。」追出来找她时,接了最後一通电话,想也没想地就关机了。
才说著呢,突然一阵和弦铃声响在他俩之间。
「咦?」任放歌一楞。谁的机子?
「我的。」也是顿了一下才发现。叶安安慢吞吞地从外套口袋里掏出那万年不用的手机。
「喂?甜甜?怎么会打我手机?什么事?」是她妹妹,她以唇语对任放歌说著,然後没再出声,由著妹妹对她又数落又抱怨的。身为人家的姊姊,随时听妹妹哀号是应尽的义务。
一分钟……五分钟……又过了五分钟……许多个五分钟……
任放歌在一旁等她通话结束。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耐性非常好的人,被晾在一边根本没关系,正好让他可以好好欣赏安安细致的五官,她最近添了几套新衣服,每一套穿起来都像是特别为她订做的一般,非常有个性,俐落又好看。
从上看到下,一遍又一递,边看边等她回到他俩的世界。
她在笑,被她的妹妹逗笑,眼底闪过一丝顽皮,虽然回应过去的声音依然平板无波,让那头的人不满的哇哇叫,好故意的样子。
他喜欢看她笑,喜欢她脸上生动的样子,也想跟著笑的,但……不知为何,当她这么自得其乐时,他突然感到寂寞。
他好想恶意地干扰她的通话,让她快快挂掉电话,回到他身边来。他发现……他非常非常不喜欢这样,当她在他身边时,眼中没有他、思绪里没有他。
在他就要出手吸引她注意时,一个念头星火般的闪进他脑海里以前,在他讲电话时,她心里怎么想?她寂寞吗?
当他陪在她身边,却称不上伴著她的那些时间里,她有没有过砸碎他手机的冲动?
「说完了?」他没有发现她几时结束通话,等他回神时,她正静静地看他,不知看了多久。
「没电了。」不禁对手上的机子投去敬畏的一瞥,没想到她的手机也会有讲到没电的一天,真了不起。
任放歌突然将她轻拥入怀里。
她不太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顺著他的轻拥与他贴合,没有开口问,只体会著他的亲近。近来……他很喜欢抱她,而她,也从原本的不习惯转而成逐渐可以接受。
接受他的抱搂,接受他是她男朋友,直至一切显得如此理所当然。
「你讨厌我老是在你面前讲电话吗?」他问。
「不讨厌。」她曾经讨厌的,曾经因此衍生出抗拒的情绪,当她开始在意他之後。可是很快的,那情绪消失了,在那天,他挥汗为她排队买食物,并不断打电话找她的那一瞬间,说不上很具体的原因,总之,她不讨厌了,决定接受每一个面向的他;无论是属於她的那一面,还是属於别人的那一面。
「为什么不讨厌?」他不喜欢她答得如此云淡风轻。当这种云淡风轻不是来自於矫情时,更令他不喜歡。
「为什么要讨厌?」叶安安发现他的表情有点生气,这真的很不可思议,他从来不让人看到这种情绪的。
「因为我很讨厌。」他叹气。「我不喜欢你在我身边时,花太多时间在别人身上。因为我觉得寂寞。你不会吗?当我这么做时,你不会吗?我不知道这种心情这么令人难受,我很想跟你道歉的,但你似乎不认为我有道歉的必要。」
这人是在抱怨吗?抱怨当他觉得愧疚时,她却不认为他该有这种愧疚,因为她根本不在乎。叶安安把头闷在他怀中,没让他看见她的笑。
可是他怎么可能没发现她在笑?当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而她又贴在他怀中时,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细微的变化?
所以,他拉开她,好看清她的表情,果然抓到她唇边那朵来不及收拾掉的笑痕-- 「你笑我?」没良心的女人。
「对,我在笑。」好吧,大方承认。
「笑我庸人自扰?笑我自作多情?笑我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你被冷落时,看似寂寞,其实正乐得轻松?」好危险的表情,脸色就快与黑夜去结拜成好兄弟。
「不是这样的。」她好整以暇地摇头,觉得他严厉的表情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任放歌有点生气,虽然还抱著她,眼睛也看著她,却是一句话也不想说。
「你没发现吗?当你在我身边时,常常会主动关机。」
他一楞。「我有吗?」
「你有。」她点点他胸口,里头那支手机不正是个证明。
任放歌没再说话,只能深深望著她。
「我不太有感到寂寞的机会,你知道。」她笑,双臂高举,勾住他颈项,吻住他。
原来……当他还没有发现到这个问题时,身体就已经下意识地杜绝这种干扰了。
他的朋友可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随时打电话找他,可是当他想要跟心爱女子独处时,就不想让全世界找到。
以前,他也关机的,当他的女伴要求他约会专心时。每一次每一次的提醒,语气愈来愈没好气,最後气得转身走,就为了他在讲电话,为了他常忙著朋友的请托。他总不明白为什么要为了一支电话冷战,感到荒谬,大多时候他都在她们的要求不关机了不是?
可现在,他也关机,却不是因为女友的提醒,纯粹是不想被打扰完蛋了,他想。
「我一定比我想像的更爱你。」
「任放歌!怎么会是你来开门?」康茱丽尖叫出声。
「你身後大包小包的是怎么一回事?」在假日的一大早被挖起来开门,实在不是件令人愉悦的事,尤其发现来敲门的居然是这家伙之後……嗯,他很慎重地考虑著把门甩上,当作没这回事,然後回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