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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打开,传出范喜言清脆的声音——
「早安,是送货来的吗?请进——」噎住。瞪着眼前那张笑脸,可不是那个害她昨夜失眠,并在昨天遭她轰出去的——好、朋、友吗?
「不是送货,是送早餐。」杨敦日抬高手上的水煎包:「还没吃吧?这是特地去中山北路买的,口感很棒,一齐来吃。」边说边往里头走,对两名正在洗菜的妇人点头道早。也体贴地送上一份共同分享。
「借过。」常奇伟闪过发呆中的女人,冷淡地丢下一句。
范喜言讶道:
「你怎么也来了?」
「你以为我稀罕吗?一壶曼特宁,不加奶精不加糖。」点餐完毕,到前方就定位。
一股气往头上冒出,她追过去——
「抱歉,我们还没营业,你可以走人了。」可能是栘「情」作用。这男人愈看愈讨厌,不禁就是想跟他过不去,以消心中熊熊之怒火。
杨敦日从柜台里拿出几个盘子,将水煎包分配好,第一份就端到她眼前。把她的话当耳边风,轻声道:
「来,快趁热吃,很棒的。我一次可以吃八个呢。」
她站在原地,动作僵住,不敢面对他。心底满溢著无措与喜悦,无措於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喜悦於他仍愿意来,愿意以这样温和的面貌对她。
不管他对她是何种感情,都不该得到她失礼的对待。但因为她摆不平自己,所以总会对他发脾气,可那到底也没让她好过多少呀……
她真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一切了。
杨敦日将她拉坐到椅子上,吩咐她吃之後,自个钻到柜台後面拿咖啡粉煮咖啡。她先前教过他几次,所以他对蒸气咖啡壶的使用不算陌生。
「原来你对男佣这职业有兴趣。那,再来一片厚片土司,花生口味的。」常奇伟也不跟他客气。
「马上来。」杨敦日笑应着。
范喜言最讨厌常奇伟就是这点,老是对杨颐指气使,像个大少爷似的。立刻道:
「你双手残废呀!要吃不会自己动手。」
「就你能独享『好朋友』的服务,我不行?」常奇伟斜过去一眼。女人就是小心眼,他早看清了,偏偏敦日年幼无知,呆呆陷入八爪女手中。
「是个男人就自己动手!你跟我这女人比什么?羞也不羞!」他凭什么跟她比啊!
「哈!这时候怎么不唱『男女平权』的高调了?女人就是狡猾。」
范喜言实在忍不住了,骂道:
「我还真是没见过比你更小心眼的男人。总归一句,你就是嫉妒对不对?你嫉妒杨喜欢我对不对?」
常奇伟嗤道:
「没有女人会像你把这种事拿出来张扬,一点也不脸红的。」
「你才该脸红呢!」
虽没见过几次面,但每次一见,总要斗的,什么话题都可以大斗三十回合。不知是怎样的宿怨,让他们互看不顺眼至此?杨敦日安静地煮咖啡,拿厚片抹花生酱,唇边含着宽容的笑。看他们斗个方兴未艾,别有一番乐趣。
他感到受宠若惊,因为他们互看不对盘的原因之一是彼此处於争宠的竞争关系。
真是孩子气。有点像国小时班上搞小圈圈那样——我跟你好,你不要跟小明好。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一旦有了知己的情分,往往会有争先的念头,希望自己是挚友或情人眼中心里的第一顺位,是最被重视的那一个。
很幸福哪……
纵使他在世上已无亲人,但他有最好的朋友与想爱的女子,生命依然丰盈。
而这份圆满丰盈,必定会持续到天长地久。不管喜言怎么抗拒,他都要牢牢抓住他的幸福。
她跑不掉的。
正文 第十章
在这个时代,相恋、分手、结婚、离婚成了家常便饭,每天总要上演数回。男女们充分发挥了「合则聚,不合则散」的自由精神,没有道德责任这些古板教条约束。
这样,有比较快乐吗?她不知道。但很羡慕。如果常义风能出现在她眼前,她一定会马上写一份休夫书丢他,以得回自由之身;再不,就按照正常程序来——押着他写休书。谁被谁休不是问题,她没心思在男女平权上做文章,重要的是得到离婚的结果。
在有婚姻羁绊的情况下,她无法坦然接受杨敦日的感情。她承认她为他动心了-
总是以他温柔的笑来蛊惑她,迷得她再也分不清东南西北,挟着她吃香喝辣,乐不思蜀;有时呵护她无微下至,有时又逗弄她不知所措;当他又被她已婚的拒词惹怒时,受伤的表情与隐怒的眼,都让她一颗芳心又揪又疼又慌又窃喜……
这世上,第一次有人这般对待她呀!就算是石子铸成的心,也要被磨化了,何况她对他早巳动情。那沦陷,更是彻底。
只因已婚身分,教她硬着一张嘴;生受他所有柔情,却吝於回报。但这样日日夜夜折腾下来,她还能坚持多久?她完全改变不了自己的身分,那,他又能陪她耗到几时?范晴先前的警告话语,时时刻刻翻转在她脑海中,搅出一片忐忑。
到底是谁让她来到现代的?她现在已不怨了,只求那作弄她的人——或什么未知的力量,能给她一个机会解除她与常义风的夫妻关系。
这是很重要的,但,谁能帮助她?
没有人呀……
叹了口气,她提着食篮缓缓走向他办公的那幢大楼,进入电梯,按了他公司所在的楼键,又来一声叹,杨敦日像是知道她的顾忌——唉,那是当然的吧,他向来是那么会察言观色的人,生性体贴的人通常会具备这种特质的。当初她先是被他的男色迷得晕头转向,终於确定自己非常欣赏他这种身高一七八、体重八十多公斤,有点肉感的男人,而且最好名字叫做杨敦日,更是十全十美;然後再是他的温柔敦厚,以及偶尔的心机深沉与小奸诈。
他是一个成分复杂的男人,不似她,永远的非黑即白。她对男人向来没探究的兴趣,这辈子真正了解过的男人只有常义风与杨敦日。而常义风是个没什么好大书特书的男人,他是好人,温吞胆小,缩在书册的世界里逃避现实的一切;他很容易屈服,谁对他凶都能得到想要的,这也是她最受不了的一点,但很可笑的是她的凶也同样得到他的唯唯诺诺-
叮!电梯门滑开。门外的杨敦日正对她展现馋兮兮的笑,像是可一口吞下她手上的食物……以及她。
两人之间是怎么来往起来的呢?她努力想著。
「好饿!今天中午吃什么?」他伸手接过那沉重的食篮,并牵她往他公司的大门走去。
「红鲟油饭、炒三鲜、烫青菜、哈蜜瓜汁。」她喃喃念着菜单。低头看被握住的手。
啊,是了。总是有女人想利用他,看他好好先生的模样,就想占便宜;那时她好生气,一方面是正义感使然,一方面恐怕是不想再看到像常义风那样温吞软弱的人被别人欺压去,才会多事上前干涉了点。
幸好,他毕竟不是常义风,不是那个老是教她气闷的软弱男人——杨敦日只是看起来温吞可欺,但骨子里可精明了。也许就是这样,才教她一颗心逐渐沦陷,再也约束不住。
会不会她其实就是想要这样的男人呢?而她曾经以为常义风会是,所以下嫁,也得到失望的结果。
「嗨,发什么呆?今天穿得太帅了吗?教你看到流口水?」他开口取笑,表情坏坏地。
而她的心,怦怦乱跳。很想很想把这个笑容吻住,永远地占为已有,再也下让第二个女人偷瞧……
占有欲呀!多奇妙的东西。
以前反对丈夫纳妾,不为嫉妒,只因公平;而现在,她不想让他看到别的女人,不为公平,只是一种私心的独占欲。
她嫁过人,却是第一次动心、第一次恋爱、第一次渴切地想得到一个男人——这个叫杨敦日的男人。
想得心都揪了。啊!怎么办?她想侵犯他……一旦自己的道德防线终於溃决後,她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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