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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花多少时间才过得了这片海洋呢?当她跋涉过相思的那片海,至少要花上五年吧?
她的青春就要老了,如果五年之后依旧是一埸空。
唯一能做的努力,就是别让他对她有一刻或忘吧?这一点,相信她还做得到。
他千万千万不能忘了她!
***
如果说“五年”是一个刻板的制定,那么提早到来的契机便是意外的惊喜!虽然这种情况不宜用“惊喜”来称之。
这一年的春天,方笙二十八岁,也是锺适在离开香港四年后首度踏回这块土地。原本他是立定主意不再回来的,但他不得不回来。因为锺重阳已走完了他的生命,享年六十四岁。
每一位锺家成员都聚集回香港——这也就是他不得不回来的原因:他必须为锺迅与方笙争取应有的权利,不能让其他亲族为了瓜分利益而将他们生吞活剥。
任谁也没料到一世霸气的锺重阳会走得这么快,恐怕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会活上一个世纪。但他的生理机能毕竟不允许,他仍因一次心脏病发而驾鹤西归,根本连遗嘱都来不及立下,也之所以在身后会造成这种混乱的场面,锺重阳已入土十天了,分产吵闹的声浪反而更甚嚣尘上,极是扰人。
也许锺重阳不是个好父亲,但唯一的长辈撒手人寰,到底仍会令人悲恸。锺迅回来奔丧后,一直寡言,尤其不理会大票堂兄弟,独自待在房中,并不出来见人。所有纷扰的事件全丢给锺适与方笙去挡——反正他原本就拙于应对这种事情,也从未在意过家产落在谁手上。
然而锺适是养子,方笙是媳妇,身分上都无法有充足的立场去主持家产的分配,这也是十天来吵闹不休的主因。锺家人们深怕这个野心勃勃的锺适是回来抢劫的,找尽镑种理由,在法律途径上封杀他接掌“华康”的可能性。
要不是锺适忙着一切善后事宜,早已卯足了力气清理这票蝗虫,那容得他们一再叫嚣?
将他当劫匪来防着并不代表防得了,只不过他不予理会而已。
四年来由于他与汤森全力的发展公司业务,他们的石油公司早已分布欧美各国,而且都占有一席之地。他们的采戡工程近来已延伸触角到汶莱,俨然已成跨国大公司的型态,累积的财富不比“华康集团”少。他岂会将别人的财富看在眼内?要有野心,早就一口吞下了。
锺重阳的死,才算是真正解下了他背负的枷锁。那个不可一世的老人再也不能操纵他如傀儡——并且为他所心甘情愿。
这个老人向来别有居心,但他收养他、培植他是不争的事实。再加上他那善良的妻与敬他如亲兄长的锺迅,各有不同的情份,皆是恩泽。
受人一朝恩泽,永生难以回报。
可惜他执意的报恩却伤害到了无辜的人,而且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四年来方笙与锺迅过着貌合神离的生活,并且常有许多时候还必须他千里迢迢的赶去台湾调节。每一个人都不快乐,而他是唯一罪人!
锺迅闹过几个小绯闻,方笙的泪水由电话线接连到中东、到他心中。然后他气怒攻心的去台湾,四年来常是这样的。再有就是一同为锺迅的剧场而努力。
如今锺迅的“旷古”剧场已经营得有模有样,不仅在台湾的国家戏剧院演过数回,更在东南亚巡迥表演深受好评。他成名了,但问题更多。
美丽的少女天天绕着他转,而方笙的泪水不断烫痛他的心!
这次回来不只是奔丧兼善后,他要好好解决他们夫妻的问题。锺迅该长大了!再这么孩子气下去,他们夫妻永远不会和平相处,并且——相亲相爱。
他们必须相亲相爱的,如此一来,他才能放心,才能放下,才能……全心全意哀悼自己失去的、错过的……
“锺哥,方笙小姐找您。”苏珊.艾科卡温纯娴雅的面孔在门边出现。“您现在很忙,要不要拒绝?”
“不,请她进来。”锺适立即站起身,一反平日的沉稳内敛。
苏珊点点头,讶然的发现那位名叫方笙的中国女子在锺适的心中是不同的,不光只是弟媳而已!情敌意识由心中涌上,她前去指示方笙进办公室时,眼光不禁闪着估量与些微的不善。
“请进,方小姐……哦!应叫锺太太才是吧?”
“叫锺大太好了,因为那是永不更改的事实。”方笙微笑以对,纯真的笑容如春风拂过杨柳,但语意可深奥了!料这名外国美女猜不出来。
走进锺适的临时办公室——也就是锺重阳生前的办公地点。方笙顺手关上门,笑道:
“你特地由阿拉伯带来的助理很美。”
“她是个不错的女子,也是一名贵族的千金。同样是混血儿,幸而父亲颇开通,让她受西式教育,也让她出外工作。”
“让她与男人共事,家人放心吗?”她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他桌上。
“她是汤森的堂妹。算是自己人,不必避嫌。”他凝视她。“你特地来问这个?”
“顺便问问罢了。”她低下头。作势翻开文件。“主要是来讨论“华康”的股东问题。
昨日开会,他们一致决定要公推一名锺家人出来主事,而我该退开——”
“他们不敢,没有人动得了你现在的地位!没有人有权抹煞你四年来的成果。”他打断她。
“我并不眷恋现在的地位或成绩。”她轻声说着,抬头让他看到她眼中的无助,“再努力又如何?地位钱财又能表示什么?锺迅的心不在我身上,而我又没孩子。我不知道再待在“华康”能对我的生命交代些什么。更多的权与更多的势吗?然后一辈子与那些贪婪的亲戚周旋?这不是好生活。尤其……连爱也没有,这种生活只会是炼狱。”
“我会与阿迅谈,其实他是爱你的,你们夫妻需要的就是好好谈一谈!”他抓住她双肩,保证的说着。
她摇头。
“我已学到教训,不该是我的,再执着也没有用。我花了四年在初恋上,然而初恋并没有给我好结局。我又花了四年去经营一段婚姻,可惜丈夫心不在此。一个女人笨一次已大可悲,再笨上第二次就真叫没救了。但我至少知道凡事不能强求的道理。”
锺适的心一窒,声音也为之紧绷。
“你在暗示什么?!”
她摇头,想挣开他双手,却被他抓得更紧。
“方笙,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也许你们的不幸我必须负全责,你的任性也逃不了责任!你太任性了你知道吗?你执意的行为也伤到了我与阿迅!”
她没有回应他的激动,咬着粉嫩唇瓣,许久才轻轻呢喃问了声:
“你还爱我吗。”
“别问我这个!”他警告:“这不是我们今天讨论的主题!”
“你爱我吗?”她纤手抓住他西装衣领。渴求他的回应彷如她即将溺毙。
“我不会回答你的。永远不会!你只要乖乖当迅的妻子便成,没有资格问丈夫以外的男人这个问题。”他回答得冷漠,将她的手抓开,两人隔开两步,却像隔了长江黄河。陌生是他唯一营造的氛围,借以掩饰他的心悸与渴爱的呐喊。
她深吸一口气,心却跳得失去笃定的速度节拍。
“那是说,你不爱我了?不管我死活了?”
“你只要与迅好好当夫妻就成了!”他口气益显严厉,不容他人反对。
她眼光移到桌上的文件,最上头那一张是离婚协议书,锺适还没发现,但那即是她来此的目的,也必须测试出他的心,就等他发现了。但他们还有机会相爱吗?种种手段使尽,会不会只是一场空?
“不谈闲事了,其实只是来告诉你。我不再替“华康”掌舵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并不会令我眷恋。你可以争取到锺迅应得的财富,但不必计量我的,因为除了真心之外,我什么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