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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蝶(冰魄寒蝉之三)(21)

※ ※ ※

粗喘,在她身子上方传来!

她惊醒,就要惊呼出声──

"别。"上方喘息着吐出这微弱的声音后,便像被抽乾全身力气一般,整具身体压在她身上,是熟悉已极的气味。

是他!真是他!她倒抽一口气,咽下所有尖叫的欲望。不敢置信自己耳朵所听见的。真是他吗?怎么可能?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他不可能知道她在这里的呀!何况……怎会是……怎会是这样虚弱的声音?

真是他吗?

她想起身点灯,好将他看清楚。但他的身躯不肯移开,她轻推他腰,好像听到他一声闷哼。是吗?还是错觉?一定是错觉!可是──

"你──你的身体好热!"她惊呼。一双冷凉的小手贴在他的额头与面颊,为那掌下的高热心惊!他生病了,全身好烫,正发着高烧!

"已经好多了。"先前的高热,才叫炼狱。现下这热,都在能忍受的范围,那丫头的医术与下毒一样高明。但,哼!对他来说,功夫差的,全不值得他加以赞赏,都是旁门左道而已。

"你……生病了?怎会?"她想问他怎会知道她在这里的,可是……他这般虚弱,教她心都乱了,哪还问得出那些无关紧要的?他反正是来了呀!

"别管那个。"他费力挪了下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压坏她。但仅仅是这样一点动作,便教他冒了一层汗。他的面孔埋在她颈子间,偎沾了她芳颈上一片湿濡。"我只是来看你。"说着,抓起她一只手贴在他高热的脸上。他喜欢她凉凉的手心,很舒眼。

"看我?"她另一只手握着衣袖,在他不断冒汗的脸上、颈子上擦拭。

"来看你,是否活得更好。"闷声一笑,讽意十足:"只是没料到会是以这样的情况到来。"

她轻问:"那些人……是你安排的吗?"

"不。那时我正在与人打斗,有人趁我不备,窜到后院掳人。"

"可,你是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是吧。"他知道她在这里呀……或许他早算定不管谁来掳她,她都会来这里?

"想掳走你的人很多,但是有孙达非守着,我放心。"当燕楼内外的纷扰愈来愈多,留她在燕楼,便危险了。他只是根据水柔柔的算计,加以应用。在这边,至少确保她是安全的。

"你……"她没来由地感到气苦。"你是要我爱上他是吗?"

"别说反话,你明知道我不会允许。"他知道她一向是冰雪聪明的。许多事,稍一提点,就通了。

裘蝶闭上眼,觉得眼泪快要掉下来,所以紧锁着,不让泪坠下。声音很轻很飘忽地道:

"不是说要公平吗?不是说……想留在你身边,就要自己找活路吗?"

"公平?我曾跟谁讲过公平吗?这你也信。"他声音也很轻,带着喘。

"你没必要独独安顿我!既然你根本不重视,就别来搅乱一颗心!"

"呵……"他笑。将贴在脸上的小手放到唇边轻吻着。

笑什么?看她这样狼狈,很好笑是吗?这一切,又是他恶劣的游戏是吗?!

"裘蝶,你是知道我的,只不过这些年我由着你去而已。你知道我要你,除非我死,你才能去爱别人。眼下,倒是你一个机会,我受了伤,中了毒,武功全失。只要随便一个武者进来,都可以取我的命。我允你唤人来杀我,这样你便自由了,想爱谁就去爱谁。"

"你──"她低叫,讶异于他身体情况竟差到这个地步!天,他的仇敌这么多,那此刻武功尽失的他,不就随时可能丧命?!

"别害怕,人总要一死的。你该试试,亲眼看一个痛恨的人死去,是件颇为快意的事。"他鼓励着。

"你在说些什么!"她瞪他,在黑暗中捕捉到他的眸光,恨他在这样的境地,居然还能拿自己说笑!明知道她不可能……

"该狠心时,就别心软。"他道。"一时的心软,绝对是后患无穷。"

"我不是你这样的人!"

"但你的男人是。"他撑起上身,不顾身上伤口正被剧疼撕扯着,将她带入怀中,牢牢抱着。"如果你不能跟我一样狠,就真的只能等我死才会自由了。还是……你根本不需要自由呢?蝶?"蛊惑的声音像在勾勒她的心魂,又好似在嘲笑她跟当年一样的懦弱。

她微弱道:"我别无选择……"什么自由?不过是他胡说一通的东西而已!

"你有的,只不过你希望让一切看起来像是不得已。"

"……胡说!"她喘气,声音备感艰难。

他丢出一句让她魂飞魄散的话──

"你是爱我的。"

不!

"住口!"她惊叫。伸手捂住他嘴,却捂不住他已经说出的话

突然,叶惊鸿一把将她推到身后,横剑对外以待。在那同时──

"什么人!"一声怒喝随着破门而入的声音暴起。床帐随着剑光倏闪而化为碎片,月光洒入,照出床上两人的身影,以及那破门而入的人的面貌──孙达非!

"是你?"孙达非诧然一震。

※ ※ ※

夜,不再平静。

点起灯火,裘蝶的房里聚集了所有人。

路奇见到孙达非住裘蝶的房里走来时,立即飞身去通报主子。当邵离与湛蓝赶来,正是见到孙达非与叶惊鸿举剑相对的情况,而裘蝶──被叶惊鸿搂在怀中。

现在,邵离总算知道叶惊鸿稍早前听闻他们借住在孙达非的别业时,为何会露出那种别有深意的笑了。怎会这样巧?叶惊鸿那位被劫的宠妾,居然会在这里!这之间,想必有一番难解的恩怨纠葛。

邵离从未见过这样的孙达非。他的忿怒外彰,针对着叶惊鸿;眼中的炽热,则是为了那位叫裘蝶的女子所起。看起来像随时有可能失控地街上去砍了叶惊鸿似的──若不是叶惊鸿此时武艺尽失,他定然是不会客气的!

小小空间里一片寂静。裘蝶正在为叶惊鸿上药,没人发出声音。

原本淌流不止的伤口,在湛蓝提供的伤药下,很快止了血。裘蝶静默地将乾净的白布条缠绕在叶惊鸿裸裎的上身。他的左肩与后腰都有深重的伤口,布条绕完他肩胛之后,延伸向下,直到后腰的伤处也密实被照顾周全。

叶惊鸿失血过多的脸色,呈现一片苍白,但那苍白,却仍是减不了他狂放气息分毫。他看向孙达非,问道:

"三更半夜,你来裘蝶的闺房,意欲为何?"

不隗是人人恨不得诛之而后快的江湖煞星叶惊鸿,轻易几句话出口就让人想宰了他!孙达非每夜都会在裘蝶房外的庭院里守护站岗,不让她遭受任何意外与干扰。对裘蝶虽有爱慕之心,却从未有亵渎之意,光是稍有一些些遐思便是不可原谅的罪恶了!

这样的护持之心,却教叶惊鸿几句暧昧的话语轻易扭曲,成了居心不良!这如何使孙达非咽得下这口气?!

"你竟然就是邵离带来的病人!"孙达非语句若冰,不屑回应他暧昧的指控,多解释一个字都是对裘蝶的污蔑。

他今日之所以深夜才来这里,是因为进城去打探叶惊鸿的最新消息,毕竟他是裘蝶的……男人,若她知道叶惊鸿发生变故,即使嘴上不说,想必也是急于想知道他的情况的吧!所以他才进城去打探情况,加以留意──

据闻叶惊鸿在潇湘客栈里,不知为何给下了毒,霎时武功全失,就算服了解药,也得等上三日方能痊愈。消息如火燎原般传开,让那些蠢蠢欲动已久,却惧于叶惊鸿高绝武艺的人当下倾巢而出,莫不是急于趁叶惊鸿最虚弱的时刻一举杀掉他,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

一夜之间,燕楼易主,那些伺机易主已久的人全听命水柔柔指示,对内诛杀亲近叶惊鸿的人;对外连结那些欲夺宝的江湖高手,全城布下天罗地网地在搜寻叶惊鸿。并打探着是谁将叶惊鸿救走,但目前却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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