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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柔柔认为叶惊鸿不是没想过内忧外患齐起的困境,而是他一点也不在乎!相较于他个人的好斗兴趣,燕楼的兴亡无足轻重得多。这是她不能忍受的!何况叶惊鸿已经逼迫她到不能不还击的地步;若不迎击,便只有死路一条!她永远不会明白这人心中怎么想,可她不能坐视燕楼这样被他轻率的拖着灭亡。
定远城东郊外五十里处,一片荒烟漫草里,有座荒置的茶棚。水柔柔坐在里头,而她两名忠心的下属站立在外头,无视高照的艳阳正袭人,动也不动地静待久候的人到来。
比约定的时间迟了许久,但是向来娇贵的水柔柔并无不耐。只要能扳倒叶惊鸿,她什么都忍。
"小姐,他来了。"一名中年男子转身对她恭敬道。
他,孙达非,正是近日来水柔柔处心积虑要接近的人物之一。这人当然不好接近!一个太执著于正义的人,怎会愿意与燕楼这种组织有所往来?光是要他共处一室,就是件难以忍受的侮辱了吧?!
不过,她还是将他约出来了。
只要用对了钓饵,什么人是打不动的呢?
几乎在男子说完的同时,孙达非已经矗立于茶棚里。那定立的姿态,像是在此欠候的人是他一般。
没有任何虚张声势的卖弄,他不作兴以出人意表的方式出场。不过,人已在这里,便是对自己能力的宣告了。水柔柔旁边的人甚至来不及挡住他。
"孙庄主,好俊的功夫。"
"水副座?"孙达非向来就不是多话的人,连寒暄这东西也省了。面对着江湖上享有美名的大美人水柔柔,他放诸于她身上的注目眼光并没有对比其他寻常人更多一分。眼下,他只须确认她是否为水柔柔便可。
"我是。"水柔柔倒是仔细看了下他。一个刚正而算得上好看的男子,虽然比不上叶惊鸿那种罕见的俊美,但是却一点也不逊色的。毕竟叶惊鸿身上永远不会散发这种浩然正气。对女人来说,毋宁选择孙达非这样的人做为归宿,而不愿跟在叶惊鸿那样邪气的男人身旁提心吊胆一辈子。
如果她是裘蝶,没道理错过这样的一个男子汉!
"在下并不打算在此久留。"孙达非语调平冷。
那是当然,如不是非常必要,现下的孙达非,应当还隐遁在杨梅屯的荒郊之处,哀悼着死于非命的故人吧?!水柔柔点头道:
"本座亦无意耽搁阁下,毕竟本座也称不上空闲。"
"那最好。"一点也不客气的。
隐下不悦,水柔柔轻声道:
"你来,是想知道本座传于你的消息是否属实,是吧?"
"水副座千方百计联系孙某,理应不是只为了好奇孙某长相。"
"老实告诉你吧,本座确实并不知晓当年被屠杀的裘氏一门,其尸骨葬于何方。"水柔柔轻身一闪,便已阻住了孙达非欲离去的身形。这人真是不浪费丁点时间在闲杂人等身上的,居然就这样转身欲走!"给你一个更好的消息,当年那场浩劫里,仍有幸存者。"
她为了想拦住他,几句话之间已经交手十招,方能住手。因为总算是消除了孙达非的去意,让他愿意留下来。
"幸存者?"他的表情不若方才的冷凝,隐隐有些震动。
"可不是普通的佣仆小斯。"她强调。
"那也很够了。"他今生最大的心愿是为枉死的裘家一门报仇,不管活下来的人是谁,他只想问出必须对那场屠杀付出代价的人是何方神圣!
水柔柔微笑:"阁下虽无意多求,可本座还定坚持给你一份惊喜。"
孙达非对她的迂回感到不耐,冷道:"水副座……"
"裘蝶。"
他的表情先是空白,然后是无法克制地浑身一震!
裘──蝶?
裘蝶!裘蝶!裘蝶!
是那个令他刻在心口多年的疼痛与甜蜜吗?是她吗?是吗?!
果然。水柔柔看着他的表情,心里笑了。如果曾经对此是不确定的,现下也在他的表情中得到答案。这人,是锺情着裘蝶的。锺情到连表情也克制不住,轻易让人知道裘蝶正是他的要害,任谁都能以这两个字使他失去冷静。
孙达非迅速向前一步,要不是水柔柔警觉,恐怕早被他一把抓住!这人的武功确是不容小觑。
"她在哪里?"急切的语气,让他瞬间落入下风。
水柔柔不再迂回,直接道:"她落在叶惊鸿手中。"
什么?!他瞪着她,似是想确定她是否说谎。怎么会?裘蝶怎么会在叶惊鸿身边?莫非当年那场血案正是他所为?!
"叶惊鸿与当年的血案有关?"他问。
"内情如何,本座并不知晓。唯一可以告知的是裘蝶确实在他身边。"
"那她……是否安好?"
水柔柔定定望着他一会,然后才道:"她是否安好,我不知道。不过叶惊鸿身边有多少个女人,你可以去查一查。"
是了!跟在叶惊鸿身边怎么可能会好?!他是人人闻之色变的魔头呀!他性情之难测已经够教人吃尽苦头了,若还加上一堆姬妾互相争宠斗争……怎会过得好?没有女人受得了那种日子的,更别说他那千娇万贵的裘蝶小姐了!她岂禁得起那样的煎熬?
"你……想要我做什么?。"孙达非问着。
"站在我这边,帮我对付叶惊鸿。"
"在下无意参与贵组织内斗。"
她笑:"那么,换句话说吧!请你去拯救出贵府小姐,将她带离叶惊鸿身边吧。相信这一点是你如今最大的心愿。"
孙达非问道:
"这样对你有何好处?"除非……裘蝶对叶惊鸿非常重要。
"当然有。因为裘蝶是叶惊鸿最看重的女人。"水柔柔说出她的判断。
"那我为何要'拯救'裘小姐?如果她深受宠爱……"
孙达非的话被笑声打断。水柔柔笑得非常不客气,无视于他沉凝下来的脸色。
"孙庄主,你实在是太不了解叶惊鸿了!被他重视的人不表示他就懂得何谓宠爱!如果在今天之前,你对叶惊鸿一无所知的话,接下来最好多花点时问打听他。就从我开始吧,本座可以告诉你,叶惊鸿认为忠于他的人、或为他所重视的人,都必须要有随死为他死的决心!现下他抢来了冰魄寒蝉,当然知道蜂拥而来的夺宝者里,必然会有几个从他的姬妾下手的人。他直接要求她们自求多福!"看着孙达非的脸色转为凝重,水柔柔不再多说。只要目的达成便可。
"我会查清楚。"丢下这一句,孙达非转身走人。
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身为燕楼右护法的刘先明问道:"小姐,孙达非真能为我们所用吗?"
水柔柔点头:"他只消带走裘蝶,就够消耗掉叶惊鸿许多实力了。"
"属下看不出来那些小妾对叶惊鸿有任何影响。"何况是失宠已久的裘蝶,刘先明更是不以为然。
另一个不属──黄河堂口的堂主朱义之就乐观得多:
"就算裘蝶已不受宠,可是叶惊鸿断不容许任何人夺走他的人,更别说那孙达非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高手,叶惊鸿哪有不找他交手道理?小姐这一招布局得非常巧妙。"
水柔柔点头,心中正是这么盘算。
她想,叶惊鸿与孙达非日后必然会有一场殊死战。
※ ※ ※
极之难得的,叶惊鸿今日居然带她出门,说是为了看一出新戏。
这人从来也就不是风雅人士,连喝酒取乐都不作兴,又哪来闲情去教坊看戏?太怪了,怪到裘蝶忍不住猜测今个日头究竟是打哪个方向出来?
定远城最大的教坊叫"梨花院",盛名已久,但是裘蝶今儿个还是第一次踏入。这梨花院乃定远第一富豪钱继言旗下众多赚钱的事业之一,每有新玩意儿,必然会送邀帖到燕楼,礼数做尽,至于叶惊鸿来不来,当然不重要。
不过,难得这一次他居然会来!还带了女眷同行,着实出人意表。连声称是叶惊鸿民间友人的钱继言也有些讶然。上次赏花风波之后,他以为叶惊鸿出门应当不会再带家眷出门才是。毕竟一旦遭遇干戈,身边有女人绝对是碍事的。纵使不把女眷的生死看在眼里,但若是己方有了意外的伤亡,总是脸上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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