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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吟跟著进去。
“坐。”
东方磊半个身子沉在大办公桌之后,抬著下巴示意莲吟坐在沙发上。
她依言坐下。
隔著三公尺的距离,依然可以感受到她的美丽与纯真气质,也难怪她的已婚身分无阻于那些有心追求的男人。比起那些年轻人,他的确是有些老,不该占著这朵鲜嫩的花儿。
在台湾那些时日,经好友的提醒,他找出了一些盲点来思考,必须承认,他把这件事处理得一团糟,太意气用事、太急切,完全不像他东方磊向来行事的准则。
为什么面对他自己的妻子,他会失去冷静呢?加上凑巧得很,他娶的这名女子也不是寻常女子,所以他们数十天的婚姻生活简直是片战场;要不是有太多的恩爱夫妻来举证,他还道夫妻相处是必然的争执不休。
她要什么?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是不是缺乏恋爱的过程,才会有这种不愉快的婚姻?他没有浪漫到以为夫妻必得恩爱,可是也不能一见面就战火冲天,他没有精力旺盛到天天面对冷战、热战还能安适过日子──他只要一个平稳的家。
“我希望下午那位先生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莲吟笑了笑:
“你不会以为如果我想偷情,会笨到带回家来吧?”对他的怀疑,她可不会偷笑地自以为是“吃醋”的表现。他只当他的所有物遭觊觎而已。可能,她已经很了解他了。
“在日本待得还习惯吗?”
“你教育得好,托你的福。”
东方磊有些防备地问:
“什么意思?”
莲吟回道:
“将一个人丢到人生地不熟的环境,若想生存,只能尽快地去摸索适应,发挥出最大潜能来让自己融入其中,您相当谙此道。”
“不要讽刺我。”
“我有权选择泄怒的方式。”她不驯地应著,然后问他:“你回来做什么?我以为你存心丢下我不管。”
东方磊烦躁道:
“我从未曾丢下你们母女不管,我说过我有事,你也知道我的工作必须东奔西走。”
“是,你是大忙人。那么,让我这样问吧!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日本探望你的妻女呢?”
“我来带你们回美国,十天后的飞机。”无论如何,他总算是说了些无关吵闹的事。甚幸。
“不行,我还有两个多月的课程得上。”他以为他是谁呀?上帝?莲吟努力压制自己的脾气,一再告诉自己,她不是进来与他吵架的。
“我没遇过比你更爱唱反调的人!”他捶桌子叫了声,不明白她这小女人哪来的胆子,总要与他过不去。
“请你讲理好吗?你一直要操纵我的生活,却又不能好好当一个丈夫,现在又要我当一名不负责任的老师,只为了配合你的脚步?你凭什么以为我必须顺著你?”他根本是全天下最无理取闹的男人!她简直快尖叫了。
“好,说到重点了!麻烦你指示我,所谓的好丈夫是怎么当才可以?才算称职?请体谅我这粗人生平第一次当人家丈夫,没有经验。”东方磊绕过桌子,直立在她面前,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莲吟闭上眼睛,为这可笑的问话哀鸣不已,这要她怎么说?好丈夫?
“不要与我吵,好吗?我是希望你回来的,天天数著日子等你,可是你这样与我争执,我又希望你不曾回来,让我继续数日子下去算了。”
可以算是退了好大一步了。生平不与人结怨的她,这些日子的行为足以用尽一生了。
“我也不是回来与你吵的。”他蹲下来,忍不住伸手拂著她耳后的秀发。
情势渐渐逆转,而他们都珍惜这种不争吵的平和时刻,几乎想不言不语地互看到永远,生怕打破了这沉默,又是一串教人疲惫,却又了无建树的吵闹。
他们累了,不在行的事还是少做的好。
“其实──”东方磊坐在她身边:“我要带你去美国,并不是自私地要你配合我,更不是要剥夺你的生活,而是,我们是夫妻,夫妻当然要生活在一起,让你独自在日本生活十来天,是我的错。”而且,重要的是,这次离开日本,回美国打点徒弟的事,恐怕非得两、三个月不可,他不愿再撇下妻女了。只是,这种“肉麻”话打死他,他也不会说出口。
能这样平心静气地对谈真好。莲吟低声道:
“夫妻当然得生活在一起,但是,我必须贯彻这三个月的教学,我尊重你的工作,也请你给我工作上的支持与尊重。如果你真的有事得先回美国,我不会有异议,待这边工作结束了,我也会回去。”
“我收了一个徒弟。”
不知为什么,他想告诉她这些最近发生的事。她是他的家人、他的妻,应该从分享来建立新关系。
莲吟有些惊喜地看他,他居然会告诉她这些私事?
“那他一定很优秀了,才能蒙你看中。”
“世代交替是必然的事,而且,我也老了──”
“你才不老!”她急切地反驳他。
东方磊笑了,揉了揉她的秀发:
“总要找一个藉口来退休啊,我这一生花太多时间在那些事上头,该为自己留点时间了。”
谈著谈著,莲吟螓首渐渐往他的宽肩靠去,听著他平稳的心跳与低沉的语调。听他说著他那群生死之交兼狗肉朋友……好幻想的脑袋一一幻化出那些传奇人物的面貌,觉得有趣极了……
不吵架,真好。
东方磊,你想知道什么是好丈夫吗?现在这模样就是我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好丈夫了!
莲吟在心中偷偷地给了丈夫一百分,缓缓入眠会周公去了。她能期待真正的爱情吗?也许,也许。
※ ※ ※
情况奇迹似的好转了,自从前夜由争执到和平共处,他们这对新婚夫妻正小心翼翼并且努力地找寻共处的方式。
不见得非要立即有爱情不可,他们可以慢慢来,至少,莲吟是有这样的想法的。如何能要求一个不懂爱的人付出呢?他们可以先习惯对方、信任对方,如果上天眷顾的话,也许爱情的种子会撒入他的心田生长茁壮,即时,她的爱情将能实现。
爱上他,是件很容易的事,真的。
独特的冷凝气势,疏离于人群之外,带著冷冷的不屑与伺机而动的危险,在黑暗中散发独特傲然的气息。
先是教人怕、教人迷惑,再则深深吸引,进而任一颗心交付失守。
也许,她爱上他已经很久很久了,但只敢当成梦幻中的传奇人物。而近些日子以来的接触相处,只不过使他更加人性化,显得有血有肉,成为了一个“人”,而不再是幻影。
她理应感到幸运才是,他近四十年的生涯中,不曾与女人有什么恩怨纠缠,她才是真正第一个进驻他生命中的女子;虽然未来的路仍有待开拓,她仍甘之如饴。
原本每天下课,都是她带女儿慢慢走回家,自从他回来后就不同了,他会开车来接她们母女;很接近真正“家”的模样了。也为了再过数日,他得先回美国,他们便一直努力地和平过日,小心不让口角出现。
吵架这玩意儿不仅了无建树,更是耗费精力,一点都不好玩!她衷心希望将来永远不必再与人吵了,尤其是与他──她心所锺的男人。
小丹芙拉了拉她的手,引她回神,很习惯母亲神游太虚的情况:
“妈妈,我可不可以先随爹地回美国?”她当然也知道父亲将在七日后返美。
“咦?为什么?”她一直以为女儿在日本过得很快乐。反正同样都要上学,应该没差的。
小丹芙摇头:
“这边的老师只会一再叫人背诵,记考试重点,一切为了应付考试,而不是为了教授活用知识,我不喜欢。”
日本的初级教育的确比较死板,莲吟想了会,问:
“你对爹地提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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