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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熟[娱乐圈]+番外(61)

作者:周沅 阅读记录


道路两行高大的树木,路灯不断地掠进车厢,飞快地后退着。

“你十七岁生日那天,我去找你了。”齐礼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带着酒气,微微的哑,“我看到你买了一角黑森林蛋糕,我没有走过去。”

齐礼送焦棠去学校的时候,对他们的未来还是充满了希望。

景思明叫住他,他也只是抬了下眼皮:什么玩意跟他叫板?有他这个珠玉在前,焦棠能看上景思明?

景思明说:“如果不是你,她会有更好的人生,你能给她带来什么?”

齐礼拧眉,关他屁事。

“她学习很好,她很努力才考上成华,她要考大学,她有大好的前程,她不是学音乐的。你这样的人,只会把她拉进深渊里。你们那个世界又脏又乱,你会毁了她。你连你自己的人生都负责不了,你怎么负责她的人生?你要怎么对她负责?你真为她好,你应该远离她,而不是带她堕落。你想再毁掉一个女生吗?也是,你杀死过一个女生,你怎么会在乎这个?”

齐礼把焦棠家翻了个底朝天,把她的青春都翻出来了。

他找到焦棠珍藏的一张长城门票票根,上面写着她十七岁密密麻麻的痛苦。她爱齐礼,可齐礼消失了,齐礼抛弃了她。

齐礼拿着票根在那个出租屋里坐到了晚上。

“我高中是学渣,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我不能负担你的未来。”齐礼转头看向开车的焦棠,焦棠把自己捂的很严实,生怕跟他炒绯闻,生怕跟他传出一点风声。齐礼现在怎么会轻易跟她炒绯闻呢?齐礼不敢的,“我原本打算那个秋天跟你在一起,你的同学找了我。”

“景思明吗?”焦棠看着前方的路,车灯照的很远,照的地面泛白,她的声音很轻,“虽然都过去了,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我不是什么学霸,也不是什么尖子生,我能考上成华是我走了狗屎运。我选择音乐是我喜欢,我小时候就应该喜欢音乐,受我爸影响,我不敢去试。我和景思明高一时都被排挤,我们躲过一片屋檐,后来我走出去了,他没有,他总以为我应该回到那片屋檐。”

可焦棠那时候已经找到了她的房子,她走进了温暖的房间,她不再需要屋檐了。

那件事影响不算大,他们后来还是跨过一切走到了一起。

新歌手一共封闭训练了两个月,他们朝夕相处,一起练歌一起跑步一起学音乐。他们真正地接触音乐人,接触这个行业,专业系统地学习唱歌。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他们在那个封闭的世界里过着只有彼此的生活。

算起来,那是焦棠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了。

什么都不想,只有音乐和齐礼。

席宇被淘汰了,他离开了舞台。

齐礼和焦棠走到了最后,两个月六十多天的相处,队友一个个离开,那栋房子从热闹喧嚣到最后寂静空旷。

孤独的灵魂终于还是靠岸了,他们两个又苟到了一起。

齐礼教她弹吉他,教她怎么去适应舞台。焦棠陪他写歌,在他失眠的时候,陪他去外面看月亮。不知道是谁先主动,大概是焦棠。焦棠因为压力太大,她拽住了齐礼的手,齐礼回握了她。

他们在台上是竞争关系,他们私底下悄悄地碰彼此的手。擦身而过,肌肤碰撞,年轻的心雀跃着沸腾着,终究还是奔向了彼此。

“所以,分手时那些话只是狠话对吗?想让我对你放手?”齐礼盯着她,问出了口,“你一直喜欢我。”

不喜欢谁疯了大年三十跑你家门口蹲着?

“都过去了,后来也确实走不下去。”焦棠抬手抚了下耳边的碎发,她说,“你见过席宇的老婆吗?”

齐礼从车门上抽出一瓶水,拧开仰头灌了一口,转头看着窗外狠狠一口咽下,他握着矿泉水瓶,“见过。”

“他们才是那种正常的家庭,正常的爱情,佳佳才是妻子的模样。”焦棠嗓子动了下,艰难把话说完,“齐礼,你适合找个那样的。她能对你好,能接住你的爱情,没有那么多腥风血雨,没有提心吊胆。她温柔贤惠善良,你每天回家有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就叫正常?”齐礼把瓶盖拧上,他敞着长腿坐姿散漫而浪荡,他下颌上扬,喉结落在灰暗的光里,“那抱歉,我就不是正常人。我的四岁到七岁是在训练营长大,每天面对的是教官的严厉管控和大孩子的殴打。我没有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我也不高贵,我不是谁的光,我自己都生活在黑暗里。我觉得,虽然过去了,还是有必要跟你说清楚,让你知道。我们的感情坦坦荡荡的开始,不能因为一句走不下去就像垃圾一样被扔掉,不清不楚地结束,总要有始有终。我爸砸长源镇工作室那个晚上,我走出那间屋子,没想活着回去。”

焦棠手指一抖,她歪了下方向盘,车子是急刹在路边。

刺耳的刹车声响彻寂静的黑暗。

她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急促地喘气,她整个人都是木的,脑子嗡嗡地响。

齐礼抬手搭在眼睛上,遮住了全部的光,“是你非要跟在我身后,拉着我,拽着我回去。焦棠,我们都是没有家的人,我被你拉住手的那一刻,我想给你一个家,也是给我一个家。”

八月份的南方,树木高大茂密,路灯亮在密林里,亮着莹白的光。

焦棠茫然看着遥远处的天际,漆黑一片,没有光,什么都没有。

“你一路拉着我的手,我们从长源镇走到橘洲,我们走过了青年摇滚,走过了燕山音乐节,走过了新歌手,我们走到音乐的最高舞台。”齐礼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仍然搭在额头上,遮住了他的眼睛,遮住了全部的光,他的声音很沉很慢,“焦棠,那三年是我这漫长、枯燥、无聊、痛苦的人生中唯一的慰藉,不要劝我找个什么样的女人过日子。”

他停顿。

车厢内沉寂,世界寂静一片。

焦棠不敢回头看他,她只看着前方的路。她的心跳的眩晕,她不知道齐礼过去的遭遇,她不知道这一切。

齐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暗哑,“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走到今天,我也不会跟任何女人在一起。我不知道你算什么,救过我命的人?灵魂伴侣?伙伴?朋友?亲人?爱人?刻在我生命里的人。”

“我单身的这七年里,无数人问我想找什么样的,他们打探我的性取向。男人女人,我到底喜欢什么呢?”齐礼笑了一声,声音哑哑的,“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人叫焦棠,我从十七岁喜欢到二十七岁。”

过往像是一辆高速行驶的车,猛然撞向焦棠。

她四分五裂,她被撞碎了。焦棠的眼泪落进口罩里,糊了她一脸,她狼狈至极。

许久许久之后,齐礼终于是放下了手,他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焦棠,他说,“焦棠,我们,能再试一次吗?”

焦棠不哭了。

她缓慢地冷静下来,她擦干了眼泪,她整了下口罩。她离开了方向盘,她握着方向盘坐直松开刹车,把车拐上主干道。

SUV飞驰在公路上。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齐礼一颗心不断地下坠下坠,坠落到深海里,坠落到无人问津的黑暗中。

他看着焦棠的渔夫帽,还有后颈的一抹白。

她看起来瘦伶伶的脆弱,人又是该死的倔。

席宇说他们很像,他们都是才华横溢,都是天之骄子,有着同样的骄傲与张狂。他们的性格看似南辕北辙,实际上如出一辙的倔。

他们认定的路永不回头。

齐礼此刻体会到了周围人对他的咬牙切齿,他从小就倔。训练营那三年他有求饶服软的机会,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硬扛着走下去。

他和齐桁在较量,看谁先低头。

齐礼打死都不低头,最后是齐桁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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