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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大方的将剩下的香精倒入他嘴中,笑道:
“不客气。嘴巴可以合起来了,不然香味会跑掉。”
轰!
火山在冬雪夜里爆发,狂兽从冬眠里咆哮醒来,常孤雪将所有的人集合起来,不是为了下山打劫,不是为了操练,而是,找人──
“她叫梅,一个女人,穿白衣白裙,大家分头去找她出来。”简单却笼统的指令,很理直气壮的发出。
苦了一票摸不着头绪的人。昨天深夜才被不知为何抓狂的寨主吓得三魂七魄全离家出走,至今尚未完全招回,才苦恼着要怎么替寨主重建他那一夜之间变成废墟的院落,没料到又被派下了这桩差事。
对于贫乏得可怜的形容,他们压根儿想像不出那个叫“梅”的女人可能长成什么样子。
伏勇是第一个斗胆发言的人。
“老大,你多说一些吧,让我们知道她的特征。”
特征吗?
“她……行为极之莫名其妙。”没错,这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够特别了吧?
呃……众人眼前飞过一只呱呱叫的乌鸦。
钟南山是第二个鼓起勇气发问之人。
“寨主,我们的意思是,她身上有无明显可辨识之处?比如痣、疤痕什么的。”
真烦!他以为他已说得够清楚了!
“她……长得可以看。”对,她并不丑。
第二只黑色的乌鸦再度飞过众人眼前。拜托!有谁是不能看的吗?除非那人没有五官。
大伙接着把目光传向寨子里的三把手于莽,暗示该他发问了。
于莽平日嚣张归嚣张,可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直接招惹老大。显而易见的,他一副“不干老子事”的表情硬是要撇清,不肯担当起堂堂三寨主的道德勇气。
最后大家以目光推来诿去,仍是丢回钟南山这个老好人身上。
“寨主,可不可以形容得更多一点?”
“我说得还不够多吗?难不成还想要我画出来呀!”他不悦的叫。
“如……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太好了。”少根筋的伏勇搔了搔乱发,煞有其事的同意。
“老子又没学过,哪会画?!简直是找他麻烦!
“试试看嘛。”有人开口,一副兴致勃勃的语气。
页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再不发威,这些手下还当他是不中用的病猫,常孤雪吼道:
“是哪个说要试的?给我出来!老子一拳送你上路!试试看你是会上西天还是下地狱──”“当然是上去呀。”梅伸出一指比着天空,很理所当然的表情。当众人全被寨主的火气吓得抱头鼠窜后,唯一还站在原地的她便显眼了起来。
“你!你……”哑口无言。乍见她,倒忘了要说些什么,要怎么反应──
梅左手拿羊皮卷,右手拿炭枝,走近他。
“来呀!没有人画过我,既然你提议要画,我也就大方的赐给你这个机会,不必太感动。”
“感……动……”因为太震惊于她的大言不惭,教他话也说不全,任由满腹盛燃的怒火闷着烧……
很旺很旺的烧着!
“就说别再感动下去了嘛。快画啦。”这家伙怎么长到二十四岁了仍像小时候那样的呆头呆脑?
“你──”还没为她的不敬发出暴吼,低头不经意看到她塞在他手中的东西,又轰出另一把怒火──
“谁准你拿我的羊皮卷?!”
“不然你想用什么作画?”梅对巨大吼声的感受力其实并不强,只当常孤雪天生爱练嗓子,不知是几岁饕成的坏习惯,改明儿应该回到过去劝劝他,免得四十岁不到便加入破罗嗓的行列。这山寨又不缺锣鼓什么的,他练那么勤作啥?当土匪又不是声音大就可赢人的。
“我没说要画你!”破声之后,声带充满了嘶嘶的刮音。
“我觉得你破音的情况可能来自于喉咙发炎耶。”梅做出专业的诊断。
“来人!”虽然破声但不妨碍他下令。
“寨主!”几个人斗胆过来等候差遣。
“老大,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劈了她!”于莽道。准备好的大刀正指向那个让老大气到呕血的女人。
对!杀了她、劈了她,让她知道惹到他的下场!他不是一直想给她颜色看吗?
她也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就算学了一些可以隐身的妖法,终究也是血肉之躯。
一刀砍下去,她就没命了……
杀她!杀她!不容她再在他眼前嚣张……
他是从不手软的常孤雪,伤亡在他手中的生命难以计数。绝不手软,即使是对也……
肃杀之气沉沉包围住这方天地。在所有人屏息观看下,他缓缓伸出手,脸上的表情冷酷得不复见刚才的暴怒。
她的命运,捏在他手掌心……
“寨……主……”
遣退了搬浴桶与提热水进来的小仆,钟南山望着那背对着他的壮伟身形,犹豫再三,终于仍是开了口。
“如果都弄好了,就下去吧,明天还有得忙,别忘了。”常孤雪冷沉的音调满是拒绝谈话的表示。
钟南山微微一瑟缩,仍小心地又道:
“那地牢里……”
“别来烦我。谁都该知道我是这里的王,惹怒我会有什么下场,你别多事。”
“但至少给些药……或吃的喝的……”已经两天了,铁打的人也会撑不住的,何况……
“钟叔,我自有定夺,你去忙吧。”
眼见寨主似又扬起火气,钟南山纵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叹了口气后,微拐了下身,“那……我退下了。”
常孤雪方终没回头,展示着冷硬的铁石心肠,不为任何事而动摇。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他是劫财抢粮的乱世盗贼,他绝不心软,也不知道何谓心软……
“钟叔。”轻轻的,似是叹息。
“寨主?”钟南山顿住身子,霎时苦脸化为笑脸,连忙转身听候差遣。
“送些饭菜进去,也给些药。”很陌生的感觉,似乎不可能是他会做的事,但却又该死的涊不住脱口而出……
“是,是,我马上去!我就知道寨主是面冷心善的大好人!我立刻去伙房准备。”
大好人?说谁?!
常孤雪侧逼身子看着钟南山疾步走远的背影,觉得一切都荒谬得可笑。他……
怎么会说出邦朴的话呢?他应该更狠更绝才是,甚至不该只是让那人重伤的躺在地牢,而是在昨公便一刀解决掉才是。
记忆中……他是恶贯满盈的人……但又似乎不是,他都搞混乱了。就从这一个月以来,仿佛记忆已变得不可靠……
什么时候,他成了那种抢了钱还会分一半给孤苦贫民的人?
何时的事,他竟不再对下手的肥羊赶尽杀绝?放任他们离去,造成日后可能的后患?如果他一直是这样,又怎么会依稀觉得以往的他从不这样?
怪透了,怪到他的生活开始错乱。
再说到女人这玩意儿,要不是那个女人胡言乱语什么他有二十七个女人之类的蠢话,他还真以为自己从没养过女人,事实上“现在”就是没有。但为什么他却“记得”自己似乎好像有过?然后一堆的疑惑,真与假、是与非的冲突便轰得他要爆炸。
那女人要是再多来跟他胡言乱语几次,他肯定会疯掉。幸好,他不会再见到了,不会……他随意扯掉身上的衣物,一脚跨入浴桶,心神仍沉浸在一片无解中,浑然不觉外头大雪正透着沁寒。兀自想着那女人,想着该不该去……
“你在做什么?!”好不容易喝蜜茶养好的喉咙再度因高亢的咆叫而破声。
站在浴桶边的是一个白衣白裙女子,仿佛对裸身出浴的景致习以为常似的,她表情平板,并充满审视,脸上甚至看不出一丁点红晕的色泽。
反观堂堂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的一名大男人,在吼叫完后,立即弯成一尾急欲被川烫好下肚的虾子沉浸入热呼呼的水里,要不是得留着鼻孔呼吸,这会儿他肯定灭顶以抗议白衣女子的目光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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