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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语,仍紧紧锁住她目光。
她深吸口气:
"我爱您。然而这种爱会令我痛,我找不到让自己宽心的方法,我也没有太美丽的容颜令您眷恋。是的,您要我,为什么不呢?我是您生命中唯一一个甘于平淡、不求君恩的女子呀,甚至不逊地顶撞您,这种女子留在身边有何不好?您身边的位置很多,多一个我,并不会少了一个其他美人。我不敢奢想您会爱我,更不敢去想只临幸我,但,倘若您是在意我的,至少可以让我不必看到、听到,时时刻刻地明白您有如此多的妃妾,益加显得我的真心微薄得可笑。皇上,我爱您,并且会因为心中有爱而抑郁而终。"
这是七出罪状中的妒。然而古人真的把女人高估了,妄想创造出圣人地去苛刻妇人不能有痴爱怨,如果俱能做到,天下间的女人都能成佛了啊!
"爱朕的不只你,为何她们能快乐,你却不能?"
那是因为她们的快乐来自爱情与外的荣宠啊!金银财宝、兄长们的高官厚禄、众人的巴结拥簇,虚荣心上有充分的满足之后,女人便不会再妄想其它,可是她从来就不曾有处荣心待填补;但这能直言吗?得他自己体会才成呀。
他喜欢她的与众不同,又希望她能与其他女人一样,认命而快乐。他是多么苛求啊!
"如果你真的爱朕,就该乖乖的,不惹朕心烦才是,能为你做的,朕还做得不够多吗?"他动怒了。
"够多了。"她低喃,以一个皇上而言,她还能要求些什么?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道:
"朕是来告诉你,长安北郊有一处梅林,景色不错,明日朕邀几名妃妾一同游赏,你也去。朕想你也闷坏了,出去走走,心情会好一些。"
"谢皇上恩典。"她行礼答谢。
他由身后搂住她:
"不要再说放走你的话了,朕不允许。"
逃不掉了,多么的遗憾呀!
***
一群妃妾在一起,能做什么?当然是巴着她们共同的丈夫争宠了。
初冬时节哪来的好景致,看冬初落光叶子的梅枝等它长花苞出来吗?
虽已尽量别让自己表现得太与众不同,但她仍学不来巴住男人的手段与力气。乖乖地跟在最后头,只想找个地方歇脚。
春风得意的君王在众美人中益加意气风发,光采迫人;那是她的爱人,也是所有三宫六院女子的丈夫。她觉得悲凉而可笑,近日来总是苦笑不离唇。
"小姐,你也不走快一些!"挽翠不甘心地抱怨。
"是呀,皇上到现在都还没看到你哩!"身为宫妃,就要懂得争取注意力;落霞也低喃着。
"看到又如何?笑一笑,拍一拍头,然后丢给我一根肉骨头作数吗?"
唉!说得像死忠的狗。
"小姐!"丫鬟们不依地低斥着。
"真不晓得她们哪来的体力,看来反而是我较弱不禁风了。"其实她是无意走快。
"小姐,你真的很累吗?"落霞担心地问着。
挽翠当然是以小姐的身体安康为首要大事:
"不然......咱们在前方转角处的树荫下休息一会如何?没有人会发现的。"
可真是乌鸦嘴了,才这么说完,江喜公公已经走了过来,道:
"柳才人,皇上有请。"
"哦,我待会过去。"
照她看,皇上的方圆百里没有容她站立的地方,她大可不必过去凑热闹了吧。皇上一时想起她,也含在转首间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她忘了,江喜公公卸命而来,向来是不达成指令不罢休的,所以,她仍是让江喜给请了过去,跟着他身后,见他辟开人海辟路,倒也是蔚为奇观。
"朕还以为你没出席。"
龙天运一见到她,立即招呼她到身侧。
柳寄悠低首而笑,感受到众多利刃的眼一一扫过她平凡的相貌,无声地嗤叫着。
走到摆野宴的草地上,龙天运迳自扶她到上座,要她随侍在一旁,其余妃妾则由宫女领到下方的位子落座。而身为德妃尊荣的张妃,自然也是坐在上座君侧右方,妩媚生姿的坐态,小扇半掩芙蓉面,将美丽淋漓挥,就待君王发现她的美丽足足超越那个平凡女一百倍以上。
龙天运在太监摆上第一轮开胃小菜时,夹了一颗桂梅,咬了一小半后递到柳寄悠唇边:
"腌得入味,酸甜正好,吃一口。"
太过亲,也太过纡尊降贵,看红了每一双红颜眼。
她含入口中,为那入口即化的酸甜交错而拧了眉,吐出了核才道:
"谢皇上。"
"皇上,臣妾也要。"张德妃不依地娇叫着。
"江喜。"他挥手。
江喜立即舀了一小碗到张德妃的小桌子上。
"德妃请用。"
"谢皇上恩典。"暗自咬牙,闷了一肚子气,张德妃气白了一张俏脸。
"众爱妃,等会酒过三巡,朕想瞧瞧各位的绝活,表现良好者,朕大大有赏,或舞姿,或琴棋诗歌,让朕欣赏欣赏吧!"端起一杯酒,他与所有邀来共游的妃妾们干了一杯。
让宫女们送上正餐,表演节目当然是吃了半饱以后开始。
他真是一位懂得享受的男人呀!柳寄悠低头吃着午膳,也明了这男人把女人间的明争暗斗看成有趣的表演:这些天下绝色,都是为了取悦他而生的,只要别阴毒到伤害对方,各种名目的竞他相当允许。
女人,只是他的玩具吧?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常说京城第一才女是赵吟榕。你可有其它意见?"他低首附在她耳边笑问。
她看了他一眼:
"她确实是啊!"
"朕以为你更胜她一筹。"
"皇上想看两个女人互斗吗?"她低下头,叹着气。
这男人多么的风光得意啊!他要的各型各态女人都顺其心地绕在身边,他怎能不快乐呢?就连她这根"芒刺"都乖顺了下来,他当然会以不同的方法来寻乐子呀,否则他的帝王生涯就无趣多了。
"朕想让所有妃妾明白朕偏宠你的理由。"他心中自是明了后宫所有女子对他要立妃的事不以为然,就连各个顾命大臣们亦是赞同者少,反对者多。"怎么?你不开心?"
她虚应浅笑:
"如果要我开心,就别做为难我的事。"
"为难?让你展现才华叫为难?那是朕多事了?"他脸上的笑不见了。
又生气了。唉!
"恕妾身才疏学浅,不敢献曝。"
"下去。"他坐正身子,冷冷下令。
她盈盈起身:
"谢皇上恩典--"
"这不是恩典,你不必谢了!"他咬牙低语,最后用力打了下桌面,使原本热闹的场面霎时静得没一丝声响。
数十名妃妾皆惨白面孔以对,唯一仍然神态安详的,只剩下柳寄悠了。
她看了他怒容好一会,转身步下他首座的高台,昂着头如他所愿地下去,离开,回宫--然后一切如自己所愿,远离这些宠妃、宠妾,别让自己感到悲痛。
宁愿独居深锁重楼,亦不愿是成群丽色之一;愿意全然屈服,却不太过坚持自己的心,他可以去疼爱天下美人。但不要让她感到自己是其中之一,这种心痛,会令她因承受不住而尖锐,下意识要让他不快乐,否则抚不平自己的椎痛。
她不要当"最宠",倒宁愿当他"最厌"。好吧,就是最厌,然后老死不再相见。
自私的男人呀,禁锢女人身心,却又粗心大意地不能守护,但他是皇上呀,所以......所以......她连抱怨的权利也没有,活该呀......
走出场地五丈处,后方传来轰然巨响,她没有回头,她的两个丫鬟回头看了下,低呼:
"皇上砸了桌子!"落霞叫着。
"皇上跨上他的坐骑......呀!奔过来了!"挽翠叫得更大声。
然后两人同时大叫:
"小姐,快闪!"连忙要把小姐拉到有树的地方,免得皇驹驰过时,化为马蹄下的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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