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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寄悠暗里感到好笑。相形之下,她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站在这大厅之中,否则怎么没人有空看到她呢?而她一只手还吊在皇上的臂弯中哩!
燕奔以眼神默问主子,龙天运含笑点头,拱手道:
"在下姓云,叫云天龙,打扰了。"他又搂来立在身后的柳寄悠:"这是拙荆。"
抽气声响遍厅内,全发自五、六个女孩口中,可见他们的抗议是多么严重。
叶放歌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即使讶异也不会放在脸上去伤人。亦拱手道:
"云公子、云夫人,你们能来敝山庄作客,是在下的荣幸。现下,让在下派人引两位前去厢房休息、梳洗一番,可以吗?"不知为什么,在这面貌俊美温和的男人面前,他总不自禁地恭敬了起来,并且感到天经地义。
龙天运回礼:
"不好意思,打扰了。"
不一会,他们便由总管带领往后方而去,留下燕奔与好友叙旧,自然难免会有一大群女声询问关于俊美男子身家的种种。
燕奔虽然天性豪爽,怛不该说的,休想自他口中套出一丁点消息。当然,众女的心愿是无法达成了,眼睁睁看他们哥俩好把酒言欢叙旧。
而这厢的龙天运与柳寄悠,被安排在"嘉宾居",是一个自成格局的小院落,相当的实洁净,并且已有五、六名仆人守在一边等着伺候来客了,可见狂啸山庄果真相当好客,力图做到让人宾至如归的地步。
即使在宫中让人伺候惯了,但面对要为他沐浴的两名女,龙天运仍是挥手遣开了去,对总管道:
"热水留下就好,其余的全带走吧!"
当然,这种重责大任又落在柳寄悠手中,她只好以她永难纯熟的技巧去服侍她娇贵的皇帝老爷;谁叫她千金小姐的教育中,没教过替男人洗澡这档子事,而她的"老爷"则命好到不知道什么叫"自己动手洗"。
"皇上不曾让宫女服侍过吗?"她一边为他搓背,一边问着。
"极少。"沐浴是一种享受,但倘若让人虎视眈眈地"欣赏"兼垂涎,那就不怎么愉悦了。宫女之中亦不乏想趁机登上妃位之人,当年的卫子夫不就是这么当上皇后的吗?他恰巧不怎么欣赏那种调情法。
她看他表情,大抵也能意会。
"皇上应当找一个才貌相当的美人同行才对。而寄悠认为,扮夫妻,倒不如扮主仆来得恰当。"
他压住她正扶他颈子的纤手:
"除了容貌之外,她们的气质、心性没一个及你。"
爆内或宫外?她点了下头,将手抽出他的箝握,改抹他胸膛。
"那又如何?皇上在为寄悠不平吗?"
他笑,趁她揉他腋下时倾近偷香了下她的樱唇。
"你何须朕的不平?你又不自卑自艾,只是,太过于不在意地自嘲,令朕不悦而已。"
"有条件的人可以自傲、自负;没条件的人只能为自己找一条出路,别让自己的怒气满溢成灾,显得更加丑恶才是。皇上看中的,不正也是奴家自我安慰的本事吗?"
"但你可不曾表现出荣宠该有的狂喜呵,让朕感到自己不是那般受仰望。"
她悄撇了他一眼,看到他心情不错,才坦白地回应:
"少一、两名仰慕的芳心,不至于折损到皇上的骄傲吧?何况,皇上也没有太多时间一一垂幸每一颗倾来的芳心,又何必贪心太多?"
"但,一旦朕有所垂幸,那颗芳心却不肯倾过来,你说,朕如何能甘心呢?"
"寄悠早已是皇上的人了。"她移到他身后,再加了些热水,让渐冷的水又回复舒服的温度,避开这话题的心态相当明显。
"寄悠--"他拉她到身前,不让她退开,双眼直直望入她黑瞳中:"朕怀疑再这样下去,会有放开你的一天,你必须让朕厌倦,才能如愿地让朕放开你。你想出宫的对吧?"
他能成为一国之君、能在众多皇子中登基成正统,除了他是长子之外。当然也因为他是所有皇子中最聪明果断、明察秋毫的人。从柳寄悠肢体间的表态,与近些日子来相处上所了解,这个女孩向往的,是淡泊的日子,无情无欲地过着半出家的生活;如果会嫁人,至少也不是困守在皇宫过一生。
她对他没有太多的眷恋,这是令他不悦、却又否定不了的事实。
柳寄悠不敢点头,否则他的脾气一旦被挑起,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她只低声道:
"皇上可以起身了。"
他起身了,高大的身躯正好形成阴影完全地罩住了她的世界。
"让朕看看你爱上朕的光景吧。也许以感情换自由是值得尝试。"男人不都是如此吗?对得到的东西弃若敝屣。
爱上他?不早就爱上了吗?只是,必须有形于外的热情相偎,才叫心仪吗?她薄弱她笑着:
"心碎了,怎么办呢?自由的代价未免太大。"
"让朕看看到最后会怎么办吧!"
几时容得女人来对他索问心碎之后的结局呢?身为皇帝,没被教育过这方面的善后问题呀,否则冷宫从何而来?然而,他却为她的话心悸了,只为她。
***
"你家相公是做什么的?"
"是不是与王孙贵族有关系呀?"
"对呀,我听说长安有一名大户人家正是姓云,同时也是皇太后的表亲呢!"
"你们成亲多久了?"
直言不讳的问话,从一大早便盘旋在柳寄悠身边,几乎包围成一圈恶形恶状的梦魇。
男人们倒好,早由好客的叶放歌领着出门赏玩了,而女眷们理所当然陪着她谈些闲话。
江湖女子果真是大方到不遮掩的,哪有人拼命问人家相公的种种私事,端差没直说:他身边尚缺妾位否?我也来挤一挤如何?摆明了丝毫没有把平凡的柳寄悠看在眼内,那股子妒意可直接了,女人们都认为她不该嫁到这么好条件的男人。
饶是柳寄悠天生的好脾气,可也受不了由早上一路被追问到午后的疲劳,让她没机会清闲;在好不容易不必伺候皇上的空档,却没法子看书或看风景,心中涌着烦闷,不知该怎么打发这些人才好。
可见这些人昨天没法子由燕奔身上挖出一个消息;当然,也没有她胡诌的分。
但人家可不饶她,尤其叶放歌的小妹叶浚芳问得最咄咄逼人。
"云夫人,你总该回答一下吧?我们问了这么多。"
她放下茶杯,直视面前容貌娇美的女子:
"知道了又如何呢?叶姑娘?"
"哎呀,我们对京城人好奇嘛!"一个女子回应。
叶浚芳更不客气:
"我们只想了解云公子为什么会娶你?"哼!一定是媒妁之言,不然这女人怎么可能嫁到好丈夫。
柳寄悠微笑以对:
"你心中不早就给自己答案了。喏,我相公会娶我是门当户对的媒妁之言,掀盖头那一刻要后悔也来不及,不是吗?而且,我家相公一定是有钱的名门公子,在京城横行扬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我,唉......真是瞎猫走到死老鼠运,怎么可能嫁到好丈夫,偏生你们这些大美人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好男人出现呢?你们的问题,其实是不需要我提供答案的,你们心中早有了。"
轻轻柔柔的嗓音里,很难想像居然讲的是含讽的话,目前她只求这些人快快走开,让她安静而已,顾不得礼貌问题了。
"至于你们心中所图谋的,我不会反对,但看你们的本事如何了。可以吗?"
满脸青铁色的少女们在这一句话中找回了生机,平息了羞恼的怒火。依然由叶浚芳发言:
"此话当真?"她已开始幻想纤纤玉臂勾在俊男手中的美好远景了。
"当真。"反正也容不得她来为此置喙。
女子们得到初步满意的答案,开心地步出嘉宾居,终于善良地还给了她双耳清静的时刻,真是功德无量。
不过清静的光景并没有维持太久,当她收回看向蓝天的目光,再平视回前正门,已见着一名白衣美妇怀中抱着稚儿正沉静地看她,眉宇间的愁怀益显得身子骨的弱不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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