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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去吧。」想着以后柯铭还会寄书来,或许都是些有益于科举的。于是道:「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书,你都可以誊抄。如果这些书能让我们村子考出一个状元就太好了。」
王诗书珍而重之地收下书,笑得有点勉强,沉声道:
「这也是我的希望。」
然而,隔年三月,小归村却仍然没有考出一个秀才。因为肩上担着全村指望的王诗书,在考试前两天得了风寒,全身高热,手脚发软得起不了身。直到进入考场那日,还是勉强由两个同窗搀扶进去,最后在考场里昏倒。
小归村想要出一个秀才,只能再等三年;而大树村,却在这一年考出了第二个秀才。由于大树村实在欢乐得太过头,几乎是整整庆祝了半年,每个月都叫戏班来村子里唱「金榜题名」,吵得小归村的母鸡都不下蛋了。所以小归村的人火大了、同仇敌忾了,发誓下一场秀才考试,小归村要中两个秀才。
这个豪言一下子传遍了其它三个村子,笑掉了无数人大牙。
可,两年半之后,那些曾经笑掉大牙的人,又接着惊掉了眼珠子。因为,小归村这个土匪村、这个几乎所有村民都大字不识的特穷村,竟然还真的考出了两名秀才。
秀才之一:王诗书。
这是一点悬念也没有的,毕竟所有人都知道,要不是三年前临考时染上重病,小归村几百年来第一个秀才早该产生了。王诗书缺的不是学问,是运气。这次,没恶运缠身,他理所当然地考中了秀才。
秀才之二:白云。
白云是谁?其它村的人听都没听过,只知道竟是个十岁的稚儿。一个十岁的秀才,那简直是神童啦!小归村几时出了这样一名惊才绝艳的人物?为何之前没没无闻?
所有向小归村打听的人,都打听不出个所以然。小归村只放出消息,这个神童没上过一天学堂,一切的学识都是山上慎严庵的尼姑教的;而那孩儿竟只是尼姑庵的粗使小子,平常忙着劈柴干活儿,没什么空闲读书,这次随便应考一下,居然就考中了,一切纯属意外……
8
带领自家蹴鞠队毫不留情大败皇家蹴鞠队之后,贺元脸上却没有特别得意的神色,让头球领着所有球员去京城最贵最好的「万味楼」吃上一顿庆祝,而他则在洗去一身尘土与大汗后,整装完毕,跨马扬鞭,直奔城北而去。
骏马在官道上疾行如风,不过两刻钟的时间,就来到北城门最为闻名的「登高楼」;俐落地跳下马,将缰绳丢给身后追上来的护卫,快步走入登高楼,经过大门口笑得殷勤的迎宾侍应时,随手甩了一颗银锞子,问:
「明宣侯府世子在哪一间?」
「贺二爷安好,世子爷在『兰室』。」侍应半刻不敢耽搁,一句废话也不敢有,回答得简单明了。才说完,眼一花,贺二爷挺拔的背影早就从楼梯间消失不见,只隐隐听到三楼某间静室的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
「兰室」里摆着十来盆开得正好的珍品兰花,空气里淡淡的花香似有若无,只能静静品味,若有一丁点喧嚣,香味就感应不到了。
「砰!」当这声略大的关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后,柯铭便知道今日的安静到此为止,睁开眼,看到一脸不豫之色的贺元正端坐在桌几对面,直直瞪着他看。
柯铭轻笑出声,问道:
「莫非我得到的消息是错的?今日镇国公府蹴鞠队并没有大胜皇家蹴鞠?」
「自是胜了。」
「那你为何没个笑模样?」
贺元立即将唇角两侧扯得高高的,回以一个假笑,证明本公子有笑了。
柯铭笑着摇头。
「阿元……喔,不对,我总是忘了该叫你端方,你已经二十岁,有字了。」
贺元摆摆手。
「自家人想怎么叫都成。端方这个字给外人叫就好,你还是叫阿元吧。」
「好吧;阿元,你心情为何不好?能打败高手云集的皇家队,这可是很了不起的成就啊。」
「这种事,高兴一下即可,不必一直放心上。」贺元现在一点也不想谈蹴鞠。
「唷,真难得听你说这样的话。」蹴鞠一直就是京城贵公子们共同沉迷的运动,有时因为一场输赢而反目大打出手的情况也不少见。贺元身为一个蹴鞠高手,又如此自豪于自己的球技,难得攻克强队如皇家队,怎么不欢喜上一整天?
而今没个欢喜样也就算了,居然还一脸不高兴,真奇了。
「比赛完了就不用再提了。」贺元摆摆手,问道:
「被流放到无归山慎严庵那些尼姑在两日前就回到镇宁庵了,连同你姨母,以及另外两名妇人都一同回来了,可白云那小子怎么没一同前来?上封信里他明明说会跟着尼姑们一起上路,好彼此照应。结果小厮今日回报我,白云根本没在那堆人里!」手掌带着点火气地拍在桌几上,低骂道:「他一个上京赶考的人,怎么还如此不着调,任凭跳脱性子行事,从来不管轻重缓急!别的举子,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地早早进京备考,恨不得不吃不睡,把所有圣贤书都给吃下肚子里去。就他!他这样一个浑人,对科考没上心过,偏偏就是一路过关斩将,居然给他混到了个举人身分……我都要怀疑我朝的科考试题到底有多简单!还有,那些
阅卷官员是不是一边打盹一边改卷子,才将白云这小子给漏了过去。」
「阿元,你这样说就刻薄了。你自己也知道白云这十年来所读的书,可不比其他举子少——那些书,大多是你让人从国子监里誊抄出来的。」柯铭笑横贺元一眼。年年让人送一堆书去小归村,比他还勤快上心,而索求的回报不过是那每三个月一封的吵架信。也不知道贺元怎么就养成了这样奇特的癖好。
贺元哼声连连:
「那些在国子监读书的监生也不见得能得中进士,更何况他一个没有大儒授课解惑的山野村夫,还敢有什么想望!这回省试,天下最顶尖的士子齐聚竞试,他的好运可是到头了。」
「我听永定县的庄头说白云可真是个天生的读书苗子,平常也不见他用功刻苦,可每次应考后,榜单上一定有他的名字。」柯铭不理会贺元的口不对心。他可还记得有一回赵玥顺着贺元的话骂了白云几句难听的,就被贺元暗中整了几回,更是连着好几个月不冷不热地晾着,至今赵玥还弄不清楚那时到底哪儿惹到这位贺法规爷了。
贺元就是不乐意听到白云的好话,说道:
「考秀才时,他不是案首;考举人时,他不是解元也罢了,连前五名的经魁也不是,那靠后的名次,实在难看得紧,都可以去跟孙山结拜做兄弟了。这样的成绩,却硬要说他是什么读书苗子,我都替他害臊。」
「阿元,一个没有名师指导的孩儿,一个没上过一天学堂的孩儿,能一路考上来,实在是了不起了。别说永定县近百年来没出过一个举人,就是整个常州也没出过几个举人,那是个贫脊而缺少教化的地方,不若江南那样富庶且文风鼎盛,连个路边小贩都能随口吟几句押韵的打油诗。能出一个白云这样的人,实在是了不起了。」
「他命好,出生在常州那样的地方,全是歪瓜劣枣,对比得他像个神童。假若他是出生在京城、在江南,怕也就只能当个卖弄几句打油诗的贩夫走卒了。」
「阿元,你总是在口舌上半点不饶他,却比谁都护着他。」
「谁护着他了?」贺元可半点不觉得。问道:「说说吧,那白云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在镇宁庵?」
「我问过姨母,她老人家说白云过了外城门后,就告辞了众人,驾着驴车将他娘亲送到医馆去了。说是会在医馆附近租个屋子,一边照顾娘亲,一边备考。」
砰!
贺元重重槌了桌几一记,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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