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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丫头(冰魄寒蝉之二)(8)



平心而论,他们不算有什么交情,从一开始就不曾刻意在恩或怨上下功夫。说是敌人,又有些惺惺相惜;说是朋友,又有着较劲之心。

龙九会来到季府,是因为邵离派人送去一封信,信中告知他一年来所遍寻不着的千年雪参,季府里正有一株。于是他快马奔来——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心情奔来。

“我不必你的施恩。”

“我也是不想的。”邵离微笑。

突地,龙九左肩一动——

“别!”邵离迅速张扬起外袍,承接住那飞射过去的酒液。

两人的动作皆发生在一瞬间——龙九挥酒为飞刀;邵离化袍袖为韧网。一为矛、一为盾,俱给化了。

“湛蓝,出来。”邵离无奈地看着已成为碎布的右手衣袖。

“我的功夫真的很差吗?”湛蓝哀怨地自八丈外的树丛里走出来。她才刚到呀!别说什么都还没听到了,她甚至才正要蹲下而已耶,何况她找的方位是下风处,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有人在偷听哪?!

龙九见是一名平凡的小娃儿,有丝诧异地扬眉问:

“你带出来的侍儿?就这么点本事?”

邵离摇头:

“她是季府的丫头。”

“区区一个丫头吗?竟是这么大的胆子。”龙九更讶异的是邵离维护的姿态,他所知道的邵离不会维护无礼的下属,他的赏与罚都是公正而恰当的。

邵离望着站在他身前的湛蓝,对她道:

“你得知道,偷听人说话,若是给人杀了,也是活该。”

“是这样吗?但是,我好奇呀。”湛蓝天真道:“你们愿意让我听吗?那我就不必偷听了。”说完便在邵离身边的石椅落座。

“若是不愿意呢?”邵离问。

湛蓝想了一下:“那我就只好再找个地方躲着偷听了。”

“你以为还有第二次侥幸?”龙九森冷问道。

“第二次躲,我会更小心。”她是很认真的。

邵离道:

“那么,你必须躲到三里外。然则我怀疑在三里外的你,能够听到些什么。”

他们的耳力那么强喔?那可不妙了。湛蓝搔搔耳朵,然后笑了出来,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白玉瓶,对龙九道:

“我给你一颗‘生肌丹’,你让我留下来。”

“我不——”龙九傲然拒绝,但是声音被打断。

“龙兄,姑且听听吧。”邵离拱手告了个罪,然后颇为兴味地问:“这是什么?”

龙九的抗拒之心暂时捺下,他对这丫头全无好奇,但是他相信邵离不会毫无理由对一个平凡丫头费心。他从不做无谓的事,而以现下的情况,更是。

湛蓝将瓶塞打开,一股清冽的芳香味立即传出,沁人心脾。

“这是上好的创伤药。只要往伤处一抹,一天之后便能令伤口愈合,三日之后落痂,再也不疼了。”她知道这个龙公子身上的伤不轻。

若药效真如此神速,确实是稀奇的宝物。但……

“这点伤,不碍事。”龙九对这没兴趣。

而邵离只是莫测高深地笑道:

“娃儿,对我们来说,受伤已是常事,对疼痛是颇禁得起的。恐怕你得掏出更有用的物品来达成交易。”

“那……”她脑中灵光一闪:“啊!这个你们一定需要!我真笨,居然忘了对我来说没用的东西,对你们而言可是求之而不可得!”她掏出一个黑色陶瓶,打开的同时介绍道:“喏,解毒丸。连‘鹤顶红’也毒不了你们,这是我随便做来玩儿的,原本想丢了呢。”

两人闻言神色一变!

世上的解毒丸多不胜数,但还没有人敢说连鹤顶红这种极歹毒之物也治得了的。所有名医都信誓旦旦说,世上没有一种药解得了鹤顶红,那么,这娃儿怎敢如此夸口?!

“这是真话?”邵离问。

“我不说谎的。”湛蓝低叫。

“可有人试过了?”龙九亦是存疑。

“我试过啦。”

“你吃过鹤顶红?”

“不,我吃没用。我以前养的狗儿吃过,先喂它吃解毒丸,然后给它吃鹤顶红,真的有用呀。”湛蓝将药丸全倒出来,共有十颗之多。“吃下一颗,可保你们一个月之内百毒不侵。什么迷药、春药、毒药……啊,甚至是被蛇中毒后‘红丝娘’咬了,也是没事。”

瞧她说得煞有其事,龙九很难相信。若真是此等圣品,早被天下人疯狂抢夺之,怎会落到一个小女孩手上?还这么随便搁置?甚至拿来示人?这种东西不是招来杀身之祸,便是小心珍藏起来以图贩售千金万金,只一颗就价值连城了。

“你信她?”龙九问邵离。

邵离沉吟了下,点头:

“我信她。”

“她的来历?”

“尚不知。”

“而你依然信她?!”龙九非常诧异。

邵离含笑对湛蓝道:

“娃儿,让龙公子多了解一下你的本事,或许你就能留下来了。”

真是麻烦,她叹了口气。可谁教她就是好奇呢?却又没本事窃听。于是她道:“龙公子身上带的伤药是‘力创丹’,也有一包解毒丸,但是那只是寻常的药,解解迷香还可以,但是若有人真要害你,通常是下重药,只这些哪能济事?”

龙九突然灵光一闪,问道:

“白天鬼谷三王的鬼地王原本施展的魔音穿脑,是你破解的?”

湛蓝皱皱鼻子:

“他的笑声好吵,不让他住嘴,难不成要让耳朵聋掉哇?!”

龙九终于相信这娃儿的能耐非比寻常。转头看邵离,问:

“你居然忍得住不对她的来历追根究柢?”

“不急,也不是时候,只消确定她不是敌手,对她暂且无须挂心。”

湛蓝发急了,将解毒丸分做两份,往他们身上一推,叫道:

“快些说嘛!我要听精采的。别管我了啦!”

“你这般急切,却又是为什么?”龙九仍是疑虑。

邵离多少了解一些:“好奇罢了。”

“原来给小孩儿当成是说书的了。”龙九也开始觉得无奈,竟会遇见这么一个怪丫头。

邵离倒不会感到不耐烦,道:

“湛蓝,说说看你想知道什么。”

“你从头说呀!说说三年前的事,说说上次谁对你下酒后吐真言的药;还有哇,为什么季府选妻宴竟变成这般诡谲模样?是谁传出去冰魄寒蝉的消息?它有什么用?还有……”

“现在把药退给你,还来得及吗?”邵离打趣地问。

眼了这丫头的好奇心无止无境。再不打断,她说个三天三夜都有可能。

湛蓝急呼:“不行啦!货银两讫了。”

“娃儿,真要细说从头,怕要花上许多时间。可否让我与龙公子先讨论现下的事情,日后再说书与你听?”邵离不愿欺她年幼而胡乱编造一个故事搪塞,既是交易了的事,就要扎扎实实完成。而他现下确实没有太多时问忆过往。

那当然好!能够亲耳听到现在正在进行的事更棒。她忙不迭地点头,直到:

“好好好,我乖乖旁听。”

嘻!好棒,真是赚到啦!

正文 第四章

“我是杜晓蓝。”细嫩的童音叫着。

“你不是。你是我的女儿湛蓝。”大熊男叹气地说着。

“我是杜晓蓝!你仔细看!”她头仰得高高的,几乎没因此仰断了颈脊椎。

高大的大熊男百般不忍心,于是蹲下身躯好与她的视线齐乎,免得她可爱的小脖子终于扭断。但仍是持否定答案:“你不是我的妻子杜晓蓝。”

细嫩的童音满是质问:

“为什么不是?!我这张脸正是杜晓蓝,你怎敢否认?!”

再度叹气,大熊男开始陈述她的破绽之处:

“第一,声音没学好;第二,面具没做好,真皮与假皮贴合处是个大败笔。就算以上两样你都出师了,你还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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