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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22)



孙湉湉心中一惊,显然老天认为她今天已经受到的惊吓还不够,连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男人也想透过电话给她创造一次.印象深刻的谈话。他实在不应该在今天太过敏锐,就算他今天事情不太忙,可以挤出很多闲心来跟她谈些深入的,也要先试着确认她有没有这个心情应付不是吗?很明显的,她没有!

如果可以,她期望她敏锐的未婚夫可以有多一点的体贴,既然能发现她的厌倦,就应该也能知道她今天不想谈天气与问候以外的话题。就算体贴这个特质很难在他身上挖掘到,他总该有点最基本的绅士风度吧。这个男人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像之前三天来所做的那样,打来问候一下,然后道晚安,将电话挂掉,好去忙他自己的事。不是说她期望他去当一个工作狂,而是在工作之外,他应当会将自己的休闲生活安排得很好,比起跟她这个言语乏味的未婚妻透过一条电话线绞尽脑汁的谈些没营养的话,他应该让生命过得更有意义些。

如果他听出来她声音里的厌倦,就该知道她现在比较想要的是上床睡觉,什么都不想,什么人也不要面对,而他最好不要打扰她……

「你想太多了。」她声音很淡,不带情绪地。

「不,想太多的人是妳。」

这个男人总是寸步不让,在她心烦意乱的此刻,他实在不应该太过逼迫她的。

「听起来像是将会有一番长谈,在……」她抬头看了下时钟。「晚上将近十一点的深夜时刻。这是否可以说明,你今天的工作并不太多,甚至相当轻松的应付完它,以至于你现在的精神状况尚佳?」她很小心克制自己的语气,希望听起来像往常一样的平和轻淡。

「不,我今天工作并不轻松。事实上,有几笔投资同时出了问题,巧合到让我不得不怀疑我的团队组成人员中,有些人在忠诚上出了问题。」「啊,这样吗?商场的事我不懂,帮不上你的忙,很抱歉。」她知道自己应该在声音里注入更多一点关怀的,就算是装出来的也好,至少能将心底隐隐浮上的幸灾乐祸彻底掩饰到像是从来不存在过。但……有点难,至少她就不觉得自己做到了。

不是因为她讨厌王子齐,而是今天一整天,她对全天下的男性有着不理智的火气,如果他愿意体贴,就请道声晚安、挂电话吧!

「那不是妳的错,妳不必抱歉。」他声音淡淡的。

「我猜你现在的心情不太好,或许你应该早点休息,暂时什么都别想。」

「妳觉得我应该休息?」

「这是我唯一能对你做的建议。」快道晚安吧!

「……湉湉,妳心情不好时,通常都选择以睡觉的方式来解决吗?」

他的话令她心再度一紧,不知道他这么问是用于参考,还是正在直指着对她情绪不佳的应付方式。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察觉了她此刻糟糕的心情……

「这是最安全的。睡一觉之后,人会冷静一点,这样就不会轻易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所以妳从接起电话开始,就在劝我结束通话,是因为妳非常渴望不被打扰的进入睡眠?」

……他果然是针对她才说那些话的。

她的精神不太好,情绪仿如一杯左摇右摆满溢的沸水,在心底危险的晃荡,随时都会倾倒,让她疼痛发火。所以她一再告诫自己,要沉默,最好沉默,安静的等他将话说完,今天就可以结束了。

「如果我没有直接问的话,妳大概永远不会告诉我妳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对吧?」

对。想都没想过要告诉他。但也不会告诉别人,就算是与她最亲密的孙月和孙宜平。

「对不起,有些事情永远不该被拿来当作闲话谈资。」

「我也并不好奇。」王子齐语速很慢的说着。「我在意的是妳因为某件不想谈的事,对我有些迁怒。」

不知道为什么,他慢吞吞的口气竟然教她火气直直往上冒,先前的苦苦压制濒临崩溃边缘。其实不该这样的,一切都不关他的事,如果他不知道华琳的事,那么他同时也不该成为她情绪失控的发泄对象。这不应该、不公平,如果他需要一个道歉,那她就给他。

「如果我给你这种感觉的话,那,对不起。」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没有办法控制的带着刺。

「……湉湉。」他的语调还是那样不带情绪,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跟计算机语音对话。

「如果一个对不起还不够,我可以多说几个。」深呼吸,企图让声音柔和下来,但还是失败。连她自己都知道这些字句全都结成了冰。

「我明天回到妳身边。」他做出决定。

在她以为自己不理智的惹火了一个高傲的男人时,是做好了被讥讽得遍体鳞伤的准备的,却没想到会得到他这样的响应,于是彻底的呆掉了。

「为、为什么?」她结结巴巴的问,心口一抖一抖的。

「妳应该有比睡觉更好的方式来抒发妳的不快乐。」这人是在毛遂自荐吗?

「……不、不用了,我觉得睡觉就很足够了。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不用特地回来!」

「当然要。」他声音里有着笑意。

「为什么?」她觉得刚才吓掉的火气又冒出了头。

「我想看看妳生气的样子。」

无聊!

「我不生气,我只睡觉。」

「那真是太好了,不是吗?」

「好什么?」她质问,觉得他的语气带着不怀好意。

「妳会知道的。明天见。」

7

这里真是个舒适的地方啊,所谓的天堂,不过如此吧……

啜饮着第四杯极品乌龙茶,赵侦非常没有坐相的像张摊开的虎皮似的躺坐在由小牛皮制成的大沙发长椅里,双腿交迭勾来一只脚蹬安置,面向敞开的大片玻璃窗,清新的空气、优雅的景致、晴朗的天空,啊,人生最极致的享受莫过于此了,真是不枉此生哪……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想再强调第三次。如果妳打这通电话就只为了说这个,那么我们可以结束通话了。」

赵侦偏头看向右侧方那个正不耐烦讲着手机的男人。只不过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到凌厉的警告;他好脾气的耸耸肩,将目光又重放在窗外的美景上,而且还很避嫌的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将音响的声音调大些许,「卡农」优美的曲调立即流泻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让男人相信他的谈话内容足以得到隐私权的保障。

当然,这还不够。那个讲电话的男人在瞪了他一眼后,转身往另一边走去,站在离赵侦足够远的地方,继续与电话里的人交谈。向南从来都是气定神闲的,因为在意的东西很少,而许多世人所渴望追求的事物,类似财富、名声什么的,对他而言又太过唾手可得,所以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形于色的表现出真性情,总是一副游戏人间的态度。能引发他烦躁情绪的人几乎没有,但可惜,就只是几乎,而不是没有。至少眼前这个向南正不耐烦应付着的人,不是他能说不理就不理的人。

「瞄……」

听到猫叫声,赵侦好笑的偷偷望过去一眼,发现那只白猫又做出令牠的饲主极度不悦的动作……跳到饲主肩上,两只前足抱住饲主耳朵,整颗头挂在饲主的头顶上,将自己伪装成一顶猫形帽子。

「下去……小混蛋。」低斥!未果。

「……没有,我不是在说妳。我没有必要跟妳解释我为什么会在R国而不是在J国。我成年已经很久了,妳同意吧?事实上我不以为妳的承诺伟大到足以将我的人生包括进去,如果妳一直都这么认为的话,那只能说非常遗憾了。」

他头顶上的「猫帽子」没有在他斥责下离开,而他正在应付的人也依然难缠。赵侦无比心疼的看着离向南最近的那株价值五十万以上的流金夜兰被失手扯下,而那个花了大把时间精力,好不容易才将这株兰花养育成功的家伙,竟然没有发现自己造了什么孽,可见他此刻的火气有多么大,又压制得有多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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