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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辣鲜报(18)



眼泪又掉了一串,她不想哭的,却克制不了!

谁来……谁来让她不要哭了……有谁来……

她哭得泪眼迷,连妈咪的表情都看不清,明明是给妈咪抱著的,却觉得一直在坠落──有人抓住她的手!

「曼侬,醒醒。」

呀!她倏地睁开眼,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有眼泪掉了一串。谁?是谁?

「妈咪?」

「我不是妈咪,她中午就飞法国帮你大采购去了,忘了吗?」好低沉温柔的男声,跟汪洋清朗乾净的男中音一点也不同,他是……

「范姜。」神思还在过去与现在间、梦境与现实间迷惑著,只能呆呆看著他。

「怎么,睡迷糊了?」他好温柔地扶她坐起来。

这种小心翼翼教她看了好不习惯。这男人……好像比较习惯被服侍吧?

那现在是怎样?

「我还在作梦吗?」她的声音好沙哑,是哭过的声音。

「不,你醒了。」

「我醒了?」

「你在梦里哭,是梦到了什么?作恶梦吗?」他拿著面纸,细细为她拭去满面泪痕。

不是恶梦,只是梦到当年汪洋的不告而别。

「你怎么会在?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左顾右盼,想找个钟来看一下时间,一时找不著,于是看著窗外,天黑黑的,还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你的助理说你五点吃完下午茶回来,就一直睡到现在,现在是七点了,我回来陪你吃饭。」她方睡醒的美丽脸蛋上有著健康的红晕,惹得他忍不住低头采撷。

梦里,那个男人离去;而梦外,这个男人回来。

胸口莫名涌著哭意,忍不住伸臂牢牢搂紧他颈项,让他的气息牢牢包围著她。

「侬?你不舒服吗?」泫然欲泣的表情,让她丈夫有些担心了,回拥著她,并腾出一只手轻探她的额头,温度正常,复又往下探去──大掌轻放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问著:「还是害喜了?」

她在他怀中摇头。「我很好。宝宝也很好。你明知道我没有害喜情况的,四个月了,从来也没有吐过。」

「怀孕让你变得善感了。」他笑看著她水汪汪的大眼,觉得这样的她更是美得惊人。「但可别太常作恶梦,我不喜欢看到你哭。」

这人,永远是一副发号司令的神气,曼侬看了又爱又气,嗔著他,眼里还有残泪,小嘴却翘嘟嘟的吊起半天高,想要使泼,可是──咕噜咕噜……

宝宝在嚷饿了。她讶然地抱著肚子叫:

「我下午吃了好多东西耶,他还敢叫饿!」

「一人吃两人补喽。」事不宜迟,赶紧美食伺侯。他轻手轻脚地抱起她,往楼下走去。「中午你说想吃西班牙炖饭,我已请人送来了。」

「可是现在我想吃炸鸡块。」她无辜地说。

行走的步伐一顿,他眼神充满怀疑。

「你是说……那种高热量、油腻腻、会让你发胖的东西?」

「对。」很肯定,然后哇啦哇啦叫著:「你不要这样看我啦,我也知道我以前从来不吃的,可是现在就是想吃嘛!」

「……我马上叫人送来。」

「嗯,还要薯条。」

「好。」

「还要可乐。」

「好。」

「还要……」怎么办,好像每一种都想吃耶。

她的丈夫打断她的苦思,问著:

「你比较喜欢麦当劳还是肯德基?」

「呀?有差吗?他们在电视上都广告得很凶,应该都不错吧。」其实她都没吃过。

「问这个做什么?」

她的丈夫已经抱她到楼下,管家正在一边端候著。

「明天就请这两家的食物与厨师进驻家里,让你随时都吃得到。」说完,交代管家马上派人出去买速食,各种各样都带回来一点。

「范姜……」她低唤他。

「嗯?」他将她放在餐桌前坐好,动手为她布菜,希望她能多吃一点。

「醒来能看见你真好。」她说著。

他笑,回她一个吻。又迳自忙著,盛汤盛饭地为她张罗,像是已在其中找到了乐趣,近些日子来真是愈做愈顺手了。

梦醒了,爱人就在眼前,并珍爱著她。

虽不是最初,但仍是幸福,无以伦比的幸福。

不是梦,是真实的。一个她爱的男人,他也爱她,还有他们即将来报到的、她最渴望拥有的孩子。

她会一辈子爱著这个男人,为他生下许多孩子,建立起她打小就梦想的生活。

汪洋……

只是她人生里的一抹掠影,他过去了。

不管他曾带给过她多惨痛的伤心,都过去了。

不恨,不爱,如今只是好朋友。

梦醒了,不会再哭泣了。

 梦中的想念

我不太常作梦。

算起来我是那种超好眠的人,在朋友间,我这种好命是让人嫉妒的。

梦很少,有时即使短暂作了梦,醒来也大都忘个精光,知道好像有作梦,却是想也想不起来。

父亲过世五年多来,我常常思念他,却很少梦见他,人家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套用不到我身上。也许是我的梦真的太少,一觉到天亮对我来说实在是件轻易得不得了的事,往往一闭上眼,似乎没过几秒就天亮了,好像有谁偷偷把时间窃走一般。

我不作梦,偶尔有梦也短得记不得,更别说想要梦到父亲了,这种事对我来说,往往不可能心想事成。

可是,两年前我作了一个梦,很奇特的,那梦很长,印象非常深刻,让我不由自主地牢记至今。

那个梦很真实,在我搬家后的第三天,累垮挂在床上呼呼大睡时作到的。

我梦到我在睡觉,我梦到父亲。

他老人家在大家都睡著了的深夜来到我的新居处,从门口走进来,好奇地左看右看,好像在巡看著每一扇门窗有没有关好、每一个房间长什么样子,连后阳台也不放过,迳自看了好久。然后,我看到他来到我的房间,站在床边看我。

我在睡觉,那画面很奇怪,我看到我在睡觉,睡在床缘,快掉下去而不自知。这几天的大扫除累坏了我,让我只能由著自己睡成这种危险姿态,一点办法也没有。

父亲看著我,但我却看不到他的表情。

然后,床上的我动了一下,想要翻身,但翻错边了,身体就要往床下落──「你嘛困卡好一点呀。」你也睡好看一点。我感觉父亲抱住正往床下掉的我,把我放回床上……

然后,我醒过来。

天亮了,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我一时恍神,无法理解刚才这房间明明还是暗著的,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亮了?

想起身,却发现右手好像空悬著,脸转过去一看,哎呀!我整个人正非常危险地挂在床缘边边,只要随便一个动作,我就要掉下去啦!

赶紧把身子滚回床中央,完全清醒了,一时不想起身,就赖著、想著,把那个梦重头想过一遍,想要好好记住。一股泪意却硬是涌上来打扰……

梦到父亲了耶。好好。

他真的来看我,我愿意这么相信。

因为我非常非常地想念他。

◎◎◎

一点小后记~

后来,我在电话里跟母亲提起这件事,她笑了,问道:

「你爸有去哦?」

「对呀,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梦到。」我说。

「那是一定的呀,我昨天回鹿港后就烧香跟你爸说你搬家了,叫他有空时过去巡巡看看。有没有,我还特地要你念一遍详细的地址给我听,就是要用来告诉你爸的嘛,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路去你的新家?」

「是这样呀?!」我好讶异。

梦到亲人,是件很快乐的事。

因为想念的心情能够因此得到一些慰藉。

至于,为什么会作这个梦?是父亲真的来看我了?还是我过度思念的结果?那就不重要了。

< 完 >

 怪怪小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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