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瑶这个人想得明白，自己认准的事情绝不会逃避，所以给王娜娜发了条约见的短信。那边答应得很快，舒瑶挑了挑眉，又给话剧团请了假。

闪帆一直没醒，舒瑶也没叫他，换了身黑色无袖连体裤就出了门。太阳依然不饶人，照在她胸前的项链上，亮晶晶的。

王娜娜换了身简单的短袖短裤，依然坐在上次的位置上。舒瑶怕她喝不了咖啡店的东西，专门带了瓶家里的橙汁。

“你喝这个吧，”舒瑶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别喝咖啡了。”

王娜娜愣了一下，她本以为舒瑶今天约她出来是为了吵架，结果她温柔的语气仿佛上帝圣光一样，听得她有些恍惚。

怪不得闪帆死心塌地的。

“谢谢。”

舒瑶没给自己点喝的，只是坐在她对面看着。许久，才慢慢开口：“我和闪帆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能太绝情。”

听这意思是要答应？王娜娜ᴶˢᴳ有点意外，她没想到这么容易，有些惊喜地抬起头，正好迎上舒瑶的目光。

舒瑶和闪帆待久了，也学了点他眼神里的犀利。对视的那一刻王娜娜愣了一下，仿佛对面坐着的是闪帆，赶忙把视线挪开。

“但是，我们想带你去医院做检查。医院我们来定，闪帆是个男的，有些场所不方便，我会全程在旁边。”

舒瑶说完这句话，继续往后靠在沙发里，等着看王娜娜的反应。

不出所料，王娜娜果然不乐意：“不行，检查单已经给你们了，我的身体状况属于我的个人隐私。”

“是你在求我们，”舒瑶笑着叹了口气：“你如果不愿意，我们不可能考虑你的请求。”

“你有没有同情心？”

舒瑶没想到王娜娜恼羞成怒之后的第一反应是给自己扣帽子。她皱了皱眉，脑子倒是转得快：“我为什么要对我男朋友的前妻有同情心？愿意和你见面是因为我有素质，不代表我智商低。”

见舒瑶不吃这套，王娜娜反应了一下，迅速换了战略：“顶多两三个月，也不是让他和我复婚，不会妨碍你。”

“你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就已经是在妨碍我。还有，如果按照闪帆的意思，无论如何这事情都是不可能的。别说陪你两三个月，就算一天他都接受不了。做检查是我想出来的主意，本意是为了帮你，毕竟让他亲眼看到他也舍不得太绝情。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没办法。”

她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你不要想着天天到剧团来磨他。你和闪帆相处的时间不久，可能还不够了解他，他现在没什么反应是因为耐心还没耗尽，逼急了他会亲自把你送回老家。他这人什么都好，偏偏睚眦必报还记仇，你当年让他没面子，最好还是别继续在他雷区里蹦迪。”

信息量太大，王娜娜没反应过来。舒瑶也不想再继续和她耗下去，转头拿起自己的包：“好的坏的我都说清楚了，你自己选，想好了可以找我。”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店。直到回到车里，舒瑶这才舍得把全身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一些，有些疲乏地靠在驾驶位里：原来和人谈判是这么累的事情。许成杰比王娜娜难对付得多，他那人脑子转得快，做事也不择手段，闪帆当时为了自己一次又一次找他谈话真是不容易。

她有点累，想着反正早上请了假，这会儿再去话剧团也没什么意义，索性一脚油门又回了家。她进门的时候闪帆还是没醒，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像头熊。

也是，还不到十点，不急着起床。舒瑶没怎么出汗也懒得洗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就窝进了闪帆怀里，想再补一觉。

她蹭来蹭去的，头发拱得到处都是。闪帆被颈间的发丝痒醒，睁眼一看才发现舒瑶还在自己怀里。外面的阳光隔着窗帘都已经相当刺眼，他摸了摸她的肩膀：“没去上班？”

“请假了。”

“为了陪我么？”

说罢，把人搂得更紧了些。房间里冷气开得足，舒瑶滑溜溜的皮肤凉凉的，抱着很舒服。

如果她的头发没有散得到处都是就更舒服了。

“算是吧，见了你前妻。”

“什么？”闪帆这才从迷迷糊糊中惊醒：“见她干嘛啊？”

“她又对你没感情，这么贸贸然跑来，你不觉得有所图？”

“有什么所图那也是她的事，你去见她干嘛？”

舒瑶莫名其妙：“我还没说我见她干什么呢，你怎么这么激动？”

闪帆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着急，安慰般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太急了，有点怕你见她。”

“我说过了，不会被她误导的，”舒瑶叹了口气：“我想着，她不像是说了实话，所以提出亲自盯着她去医院检查一遍。她要是说谎，这种事儿自然就过去了，万一她说的真话，我们在想别的办法吧。”

“但是你有没有意识到，如果她说了实话，你现在做的一切就相当于逼着我必须去陪她。”闪帆的眼底暗了几分，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激动和舒瑶说话。

“她没答应。再说，我没这个意思，而且她也不可能没骗我们，谁活不了几个月还来找前夫啊，更何况又没感情。”

“万一呢？”

“哪有这种万一。”

闪帆有点激动，无名的情绪瞬间从胸口升腾到大脑，又控制不住般从口中宣泄而出：“我是说万一，万一！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要是说了真话，我不就于情于理必须听她的了吗？还是你真的打算让我去陪她？”

“你发什么癫，”舒瑶从床上坐起来：“我什么时候让你必须听她的了，又是谁告诉你我想让你去陪她，你要是自己想去就直说，别找我的茬。”

闪帆也生气，但是不想和她吵架，从衣柜里拿了换洗衣服就躲进浴室洗澡。舒瑶一个人坐在床上，真感觉莫名其妙，怎么闪帆一提到上一段婚姻就像吃了炸药一样，事情都没想明白就激动。

明明他平常从来不这样。

再说，自己也不过是想解决问题罢了。

舒瑶越想越委屈，发泄般把面前的被子踹了一脚，然后又用力躺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个遍。暗下来的环境让她心头平静了些，顺便就闭上眼睛把自己推到了半梦半醒的边缘。

太累了，和王娜娜谈判累，和发脾气的闪帆说话更累。舒瑶想到自己以前提到许成杰就会炸毛的样子，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要再接触让自己情绪失控的人了。

但是以前还是闪帆过后道歉说自己没考虑到她的心情。舒瑶轻轻叹了口气，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道个歉。可思来想去又觉得拉不下这个脸，再说，本来也没做错。

正这么纠结着，舒瑶听见浴室的门开了，赶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她用深灰色的被子把自己裹得跟个蚕蛹一样，从头到脚都没露在外面。闪帆身上的水没擦干净，直接爬到床上，把蚕蛹抱进怀里。

他本来生气得要命，但对着舒瑶这张脸偏偏发不起脾气，生怕自己憋坏了才躲进浴室冲凉。结果凉水刚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就好像让他清醒了不少，脑子本来一片混沌，但忽然又像想明白了什么一样，通透了许多。虽然思路没捋清，但闪帆第一反应就是和舒瑶道歉。

他刚才没控制住脾气，简直无理取闹。

“蚕蛹”被他紧紧抱着，挣扎了好几下才面前把头伸出来呼吸新鲜空气。舒瑶赶忙“哈”了一大声，然后猛吸一口被子外面的空气：“干嘛，想憋死我？”

“你自己钻进去的。”

舒瑶瞪了他一眼，想起来刚才还在吵架，瞬间从他怀里挣脱。结果下一秒，又被那两条结实的胳膊抱了回来，还锁得更紧了点。

“我道歉，我刚才无理取闹，对你发脾气，罪该万死，请瑶姐处置。”

说完，就把一条胳膊放在了舒瑶嘴边。舒瑶倒也不客气，狠狠留了两个牙印还不解气，闷闷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