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舒瑶把东西放回桌子上，保持着向后靠着的姿势看闪帆：“那你的意思呢？”

闪帆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打了个哆嗦，赶忙看上舒瑶的眼睛：“我什么意思？你不会真要让我去陪她吧？”

他声音有点大，周围三四桌都听见了动静朝这边看来。舒瑶赶紧坐好，伸手轻轻捂住他的嘴：“公共场合，注意音量！”

“我女朋友都不要我了，我还在意什么音量。”闪帆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听话地把声音放小了些。

“谁说不要你了，我当然不愿意你去陪她，回头万一培养出感情了，我可怎么办。我的意思是，你想怎么回绝？”

原来如此。闪帆轻轻松了口气，把舒瑶盖在自己嘴上的那只手拿了下来，放在掌心细细摩挲。她的手挺软，在凉快的咖啡店里待久了也不太热，摸起来手感极好，闪帆有点舍不得放开。

“问你话呢。”舒瑶见他一直在摸自己的手，只好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闪帆这才回过神来，但依然没舍得放开她的手。他看着舒瑶沉思了片刻，索性脱口而出：“管他呢。”

“不管？”舒瑶有点意外。

“不管。”

闪帆虽然说得斩钉截铁，但心里还是有点虚，生怕王娜娜又做出什么事来找舒瑶的麻烦。他想不明白，绝大多数时日无多大人都是一副躺在医院病床上靠着药物延长生命的虚弱样子，虽然也有放弃治疗去实现梦想的人，但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去请求前夫的现女友，让前夫陪自己走过生命的结尾啊？

更何况当年明明是她不顾一切要和所谓一生挚爱私奔的，现在这请求却好像是闪帆抛弃了她一样，真是反咬一口。

他心里有事，工作的时候就比往常更急躁了些，但凡有谁失误了一点就会立马指出，把舒瑶平日里叮嘱他的温柔和婉转通通抛到了脑后。同组编导见他的情绪实在不好，赶忙找人把正在其他排练室忙着的舒瑶叫了来。

“你凶他们干什么？人家才第一次接触这剧本，你都演过几年了，他能和你比吗？”

舒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肯定是闪帆因为脾气不好训了别人，所以上来就是一声轻声细语的指责，顺便把小演员护在了自己身后。闪帆严重的暴躁虽然没有完全消散，但听见舒瑶教训自己的那一刻也只是皱了皱眉，然后把内心的怒火压住，泄气一般坐到了场地边缘。舒瑶转过头和编导做了个“没关系”的口型，也跟着他坐到了场地旁边。

“心情不好？”

闪帆把自己的水杯递到舒瑶手边，见她摇摇头之后又收了回来，有些郁闷地把盖子盖好：“怎么都把你找来了。”

“可见你刚才有多暴躁呢。”

“还真是铁链拴疯狗。”

舒瑶“哈”了一声：“看你心情不错啊，和人家那么凶干什么？”

“哪里不错了，只是个形容而已，”闪帆伸手去抓她的手：“心烦，怕王娜娜找你麻烦。”

“没办法，既然选择了逃避，那担惊受怕是必须要经历的。”舒瑶刚才跑得急，天气又热，从手心到胳膊出了不少汗，现在还黏糊糊的不太舒服。她本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结果闪帆拉得紧，三下两下就固定在了原位，反而被更大力地捏了捏。

“别动，要不是这儿人多，我都想抱着你静静。说实话，我是觉得她倒打一耙，跑到你面前甩什么检查单，还说什么要我陪她。她怎么不想想自己当初做的那事儿有多过分，让我丢了多大的人呢？自私得要命。”

“说到底，还是怕我意志不坚定，听了她说一些好的坏的就把你扔下，对吗？”

闪帆定了一下，点了点头：“算一部分原因。”

“剩下的原因呢？”

“她给我留下的阴影还没消退。”

“好吧，”舒瑶扶额：“也怪我，以前不管遇到什么事，第一反应就是先放到一旁不解决，搞得现在你觉得我不够坚定就算了，竟然把这习惯也传染给你了。”

闪帆没接她的话，只是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放空了几秒，然后拍了拍舒瑶的手臂：“我没事了，你回去吧，等会儿再去和人家小孩子道个歉，和我在一个组真是苦了他们了。”

舒瑶心里想着什么，只是呆呆的“嗯”了一声，然后依然坐在原地，看着闪帆回到场地中央继续排练。许久，她好像终于想通了什么一样，站起来伸了个不明显的懒腰。

这里离便利店不远，舒瑶本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出来之后也懒得回去继续呆着，索性慢悠悠散步到便利店买了杯拿铁。她站在收银台前考虑了片刻，又让收银员加了一杯橙汁美式。

赵丹阳也没什么重要的工作，一个人在休息室拿着剧本顺台词。这休息室的门工作了许多年，舒瑶开门的时候似乎不太高兴，发出一声有些凄厉的吱吱呀呀。

橙汁美式放在面前，赵丹阳就知道舒瑶又有事情要求自己帮忙了。她把手中的剧本往舒瑶脸上一盖，伸手去抢了她手里的拿铁喝了几口，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那杯：“说吧，怎么了？”

“没事不能来？”

“拉倒吧，”赵丹阳嘘她：“这么多年了，帮忙、求和、讨好之类的事情永远都是这一套。我看要是那便利店哪天不卖橙汁美式了，你想让我帮忙都没办法开口。”

我也太容易被看透了。舒瑶这么想着，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还真有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第41章 红印子

和舒瑶一样，赵丹阳听完之后也相当诧异：“你是在给我说什么电视剧的情节吗？”

“什么啊，正事。”

“说实话，你们两个还挺配的，”赵丹阳哧哧笑着：“一个是前夫拿着假把柄要求复婚，一个是前妻说自己得了绝症要陪伴，你看看你们都遇上了什么人啊。”

“当年识人不清呗，再说……”舒瑶忽然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她和许成杰一样？”

“不至于许成杰那么恶劣，但肯定说的不是实话。或者说，没有全部说实话，”赵丹阳慢悠悠地说着：“你想想，当初是她单方面斩断那段婚姻的后路，用闪帆的面子逼着他离婚，好成全自己的爱情，说明她对闪帆根本就没有感情，甚至连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所以为什么现在回来，你再仔细考虑考虑呢？”

“有所图。”舒瑶小声，但坚定。

赵丹阳点点头：“没错。”

这确实是一个很靠谱的想法。舒瑶瞬间觉得自己头脑清醒了不少，站起身离开的时候顺手还带走了赵丹阳剩下的半杯橙汁美式。

“过河拆桥！”赵丹阳笑着骂了一句。

早晚天气凉快了点。舒瑶下班前被拉去开了个会，硬是拖了半个小时才出了剧团。闪帆今晚有演出，她约了赵丹阳在外面吃晚饭。温温的风吹过皮肤，不热也不冷，没什么感觉却又难以忽略。

赵丹阳天生不容易长胖，皮肤也好，所以吃饭从不忌口。舒瑶和她吃饭的时候就必须把闪帆叮嘱的健康饮食结构彻底放到脑后，不然看见那桌子菜都不顺眼。刚进餐厅，舒瑶就看到自己位置上放了一杯大份的冰淇淋奶昔，上面还用喷射奶油封了顶，撒了一层巧克力碎。

热量炸弹。

虽然心里抱怨了这么一句，但舒瑶还是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赵丹阳早就知道老友的德行，就算要维持身材也缺乏自控能力，看不得甜品在方圆一米之内。

舒瑶小口喝着那杯奶昔，眼睛正好瞟在赵丹阳手腕上。她天生肤色极白，就算小时候爱玩爱闹，全身几乎都晒黑了一圈，可手腕内侧始终还是那么白，感觉随便捏一下就能红一大片。

和王娜娜一样。

舒瑶对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就记得她又瘦又白，个子也不高。当时她的座位正好在阳光下，白皙肤色更是耀眼，刺得舒瑶眼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