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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怨者(44)
作者:射手作 阅读记录
“那个叫晴夏的,似乎不太对劲。”
当初何醉说这句话时,苏萼并没太当回事。她以为那不过是何醉在人间当律师落下的职业病,对任何人和事都抱着怀疑的态度。不过,当她看到晴夏安慰李玫的样子后,她立刻意识到何醉所言不是没有道理。
随后赶到现场的仲武进一步激起了苏萼对眼前这一切的兴趣。她看到仲武在那三具尸体身上搜来搜去,并拿走了他们的手机。她猜晴夏和仲武在帮那女人销毁什么证据,只是猜不出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天黑后,对面人去楼空,尽管苏萼可以立刻就将自己移到对面那个房间去,但她并没那么做。她不紧不慢地下楼,又不紧不慢地上楼,她喜欢这个过程。
垃圾堆里的三具尸体已经僵硬,表情都很狰狞。因恶欲而死的人类果然都很丑,苏萼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踢开脚边的杂物,期待会有证据被遗落。
如她所愿,一个小巧的摄像机很快出现在眼前。
苏萼把它拿起来,发现它虽然电量即将耗尽,却仍在拍摄。
看来晴夏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摄像机的存在,她想。
她按下中止键,然后将视频回放。从有限的画面来推断,这摄像机应是那三个流氓为拍摄污秽视频而准备的。当那三人被她执行死亡后,其中一人(大概是白绿毛)扑倒的尸体将一张食品包装纸掀起,盖住了摄像机镜头,画面这才中断。
也正是在那之后,晴夏的声音开始在视频中出现。
虽然摄像机的残余电量未能支撑到苏萼将视频中的对话全听完,但苏萼已经听出,晴夏之所以会来找这个女人(确切地说,是来救这个女人),与一个叫伊郎的人有关。
这一天的更晚些时候,成杰的调查也有了初步结果。
首先是检测中心那边有了答复。经检测,体检那天成杰在会议室里提取的不明液体样本,其主要成分是聚丙烯酸钠,该物质用途广泛,常用于增稠和保鲜。检测中心推断,那些液体极有可能是从快递行业常用的保鲜冰袋里渗漏出来的。
保鲜冰袋……
一开始成杰并没想出冰袋的作用,他不禁反思自己是否过于疑神疑鬼,并越发觉得自己花两个月的考核奖去为一个冰袋做检测实在不值。
直到他将从会议室设备间拷贝来的监控视频看过第三遍。
第三遍里,他终于发现了一个疑点——穿着厚外套进入会议室的晴夏,体检结束后却并未将外套穿上。
他本能地感觉到这其中有问题——要么是那件外套有问题,要么就是晴夏有问题,也可能二者兼有。
为了进一步印证自己的想法,第二天他设法调取了公司正门的监控视频。他发现,那天晴夏匆匆离开公司时,穿的并不是体检时的那件外套。从她手里的大号帆布包的鼓胀程度来看,体检时的那件外套似乎被她放在了包里。
她为什么要换外套呢?从两段视频的对比来看,两件外套虽然在颜色上稍有差异,但都属于冷色调,薄厚程度也大体相当,实在看不出有换装的必要。
既然搞不懂晴夏为什么非要换上新外套,成杰只能将注意力和想象力聚焦在她非要换下旧外套的原因上。以他与人类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一件外套被突然换下,极有可能是弄脏了、弄湿了,或者弄破了,也或许是弄脏弄湿的同时也弄破了。既然晴夏是在会议室将之前那件外套收起来的,那就说明那件外套无论是脏了湿了还是破了,都是在会议室出的状况。
于是保鲜冰袋的液体和晴夏的外套被成杰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一起。
晴夏曾将外套掉在会议室的地上,但那个区域并未出现冰袋液体,冰袋液体的起点在最后一个体检项目的桌子上……
晴夏是倒数第二个完成体检的,我是最后一个,而目前知道会议室地上洒落了冰袋液体的人,似乎也只有我……
成杰将他掌握的所有细节整合起来,再加上点儿想象力,很快推测出了事实的真相——尽管他还不确定那就是真相。
冰袋的液体,是从晴夏那件外套里渗出来的。
有没有可能是她从别处沾到了这种液体?
绝不可能,只是沾到的话,不会洒落那么多。
假设她的口袋里真有一个冰袋,而这个冰袋又被她不小心弄破了……但她为什么要揣着一个冰袋去体检呢?
冰袋,保鲜,低温保鲜,保持低温……
不对不对,他反问自己,谁能肯定她只揣了一个冰袋?
假如她那件外套里塞满了冰袋的话,他想,即便是一个发高烧的人类穿上半小时,也会轻易通过咒怨执事的体温测试。
得出这样的结论后,成杰本打算立刻向周瑗报告,但转念一想,不要说他私自调取监控的做法有违公司规定,单是他针对晴夏开展调查这件事就很难说通。
搞不好经理会认为我是出于私人恩怨才这么做呢,他想,那样的话我自己也会有麻烦,因为真正的咒怨执事不可能有恩怨。
不过他不打算静观其变,既然晴夏连严苛的体检都能过关,那么要想让她尽快在经理前露出马脚,就必须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比如,给她设一个陷阱。
“这是你的。”
当晚,晴夏的记忆完成备份后,霍至递给她一张蓝色的存储卡。
晴夏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很难想象,二十二年的人间记忆,十三年的死神界记忆,居然都收在这张小卡片里。”
“再多也能装下。”霍至说。
仲武朝晴夏手里瞄了一眼,皱了皱眉:“怎么和我这张卡一模一样啊?”
“那怎么了?”霍至问。
“万一弄混了呢?”
“我只有这一种卡。再说你们各拿各的,有机会弄混吗?”
“咱们可以自己做个记号。”晴夏说。
“不管怎样,你们最好放在一个稳妥的地方。”霍至说。
“肯定不是你这儿,”仲武扫了一眼霍至杂乱的房间,“不过就算丢了,你的设备里应该也还有备份吧?”
“我的设备硬盘比我的房间还乱,我不敢保证一定不会将它们误删。”
“好吧,”仲武起身,“我猜我们把卡片藏好之后,也不能指望你帮我们记着卡片藏在哪里。”
“你果然了解我。”
仲武难得地笑了笑,随后和晴夏告辞离开。
“你打算放在哪儿?”
出门后,仲武问晴夏。
“还没想好。比起那个,更重要的是我们得找一个可靠的人。一旦我们真的被清除记忆,他能帮我们找到存储卡。”
“对我来说最可靠的就是你,但对你来说最可靠的显然不是我。”
“那不是因为你也有可能被清除记忆吗?”
“开个玩笑。不过你心目中那个‘可靠的人’,真的靠得住吗?”
“我还在考虑。”
这其实算不上打哑谜,因为在万祥公司,铭久是唯一一个知道二人秘密,却不会对他们构成威胁(至少暂时不会)的人。
“还有一件事儿咱们得小心,”仲武又道,“那天咱们进烂尾楼的时候,死神很可能还在现场附近。”
“嗯,我后来也想到了。可惜当时情况紧急,咱们忽视了这点。”
“虽然从尸体的状态看,他们像是死于某种突发疾病,但我猜真正为他们执行死亡的是恶欲死神。”
“我猜也是。毕竟是个作恶的现场。”
第二天,铭久在统计岗上接到了苏萼的短讯。苏萼问他最近有没有开展新业务,她的心理学论文需要一些有价值的案例。
铭久本想用短讯回复她,然而他打字实在太慢。
大概是猜到他打字的煎熬,苏萼又给他发了一条:
忙的话就不用回了。不忙的话可以通个话。
铭久立刻给她拨了过去。
“好久不见,”苏萼说,“最近在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