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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专署大院的岁月(71)

作者:毛若眉 阅读记录
赵彬望岳父笑道:“来这么多人,打扰你们了。”

岳父急忙说:“盼都盼不来你们,那里打扰哦。”

冯母喜形于色的对赵彬说:“我今天真是开洋荤,头次坐小车,路上好多人看哦。”

冯父斜老伴一眼:“快去做饭。”

冯母嗯了一声,从赵彬怀里抱过洁颖,去了厨房。

赵彬拿起桌子上的蒲扇,递给岳父。岳父摇着扇子,朝冯莹先摘菜的那方走去。赵彬跟过去,在岳父旁边坐下。赵彬问岳父:“爸爸,您现在身体怎么样?”

岳父说:“身体没大毛病,就是偶尔胃痛。”

赵彬说:“您平时不要吃生冷食物,辣椒也尽量少吃。”

赵彬接着把自己治胃病的一些经验告诉了岳父。两人聊了会身体后,岳父问赵彬:“你准备么子时候回去?”

赵彬说:“明天吃过早饭就走。”

岳父知赵彬工作繁忙,没说挽留他的话,只摇着扇子,含笑地对赵彬说:“冯莹回来的那天,说是想我们才回来的。我猜就不是。吃晚饭后,我问她是不是跟你吵架啦。她说是的。我问为么子吵架。她就把你们吵架的原因给我们说啦。赵彬,你看,你们孩子都有几个啦,这样闹,不好唦。”

赵彬忙对岳父说:“这次是我口不择言,伤了冯莹。”

岳父微笑道:“这个事情,我觉得嘛,你是把话说重啦,但冯莹也不冷静,她如理智点,你们两个也不会闹得这么狠。赵彬,你以后莫再说一些无根据的话,你是领导干部,懂的道理比我们多。冯莹呢,性格是倔,又有点占强,但怎么做人,她还是蛮清楚的。她小时候,我们在这方面把她管教得很严,她长大后,就非常注意不随便跟男孩子来往。”

岳父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说:“赵彬,我给你说个事哈。冯莹参加土改时,她那个土改队,有个小伙子很喜欢她,这人有点文化,就经常给冯莹写信。冯莹知道自己是放了人家的,就一直不理他。可有次,他们在小村谭家火坑边开会时,这个人又给冯莹递条子。冯莹打开纸条看了眼,么子话都不说,就直接从火坑里,拖出一根还燃着火的柴棒棒,朝这个人横扫过去。当时,在场的人都骇到啦。这是土改队的肖队长对我说的。反正以后,那个人再也没找冯莹麻烦啦。”

赵彬明白岳父说这些话的含义,就连忙解释说:“冯莹的品行非常好,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其实那天,我看到她跟吴元说话时,手上有肥皂泡,心里明白,她跟吴元说话时间不长,本来我不打算说什么,只是到了晚上,就有些失控了。这次,的确是我的言语伤害了她……”

正说着,司机进来了,冯母也从厨房过来,喊大家吃饭。

饭开在厨房后面院子里。大家围着桌子,一面吃饭,一面说着闲话。

吃完饭,司机说他要先回区公所,把车子抹下。司机走后,这一家人便坐在院子里乘凉。冯莹照看两个孩子,赵彬与岳父、岳母闲谈。赵彬要二老明天跟他们一起去石谷。两位老人都说活路忙,脱不了身。聊到快十点钟时,赵彬起身要去区公所。岳母连忙说:“你就在这里住,有地方睡。”

赵彬望向岳母,带着微笑说:“冯莹和孩子一来,就把爸爸赶到阁楼上去了;我再住这里,您又要上楼;夏天楼上很热,算了,我还是过去。”赵彬说着,就出门了。

第二天早饭后,司机把车开过来,停在冯家门口,赵彬和冯莹抱着孩子坐进车里。母亲提了几包洋桃、八月瓜,还有一些蔬菜,往车子里塞。冯莹叫妈不要拿这么多东西。母亲说给孩子们带的。

车即将启动时,父亲走到车窗前,冯莹忙探出头,问道:“爸爸,你有么子事?”

父亲用很低的声音对女儿说:“回去跟赵彬好好过日子,莫再跟他吵架!你已是三个孩子的妈妈啦,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要把这个毛病改一改。”

冯莹也用很小的声音说:“爸爸,我回去,不跟他吵啦。”

父亲点了点头。

这时,司机启动车子,向前徐徐驶去。赵彬夫妇和孩子,忙向两位老人频频挥手告别。

下午五点钟,车驶进专署大门时,冯莹对司机说:“小张,你把车停下,我去接老大。”又对赵彬说,“你们先回去。”

司机忙说:“我把车停在路边,等你。”

赵彬也说:“你快去快来。”

冯莹说:“也行。”

车停稳后,冯莹打开门,跳下车,朝夏菊家跑去,跑到走廊上,老远看见夏菊坐门口椅子上在纳鞋,就边跑,边喊:“夏姐!夏姐!”

夏菊忙抬起头,望向冯莹哎了一声。冯莹跑近,夏菊问她:“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办完了?”

冯莹前天走时,对夏菊撒了谎,这时,她不好意思地支吾道:“呃……嗯……办完啦。”

洁娴在屋里听到妈妈的声音,高兴得“噔噔噔”地跑出来,大声喊道:“妈妈!妈妈!”

冯莹张开双臂一把搂住跑来的洁娴,亲了亲她的脸,说:“妈妈接你回去,快谢谢夏姨。”

洁娴连忙说:“谢谢夏姨!”

冯莹对夏菊说:“夏姐,这次,你给我帮了好大个忙,谢谢你。”

夏菊急道:“你说这个客气话,干什么!”

冯莹又说:“夏姐,车停在大门口的,怕司机等,我们走了。”

夏菊忙挥手:“好,你们快走,快走。”

冯莹牵着洁娴,向停车的地方快步走去。

这晚,赵家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半个月后,吕娘回来了。

第40章 老母劝儿立家室,吴元被迫弃初愿

宝珠回娘家的事,没过两天,就传到吴元的母亲那里。

有天下午,吴元母亲做完家务事,坐在堂屋门口,一面纳鞋底,一面忆着别人传给她tຊ的那些话。那天,传话的人,对她讲得最认真的一句话是,赵彬是坐小包车来接宝珠的。其实,对于这个事,她一点都不在乎,她才不管赵彬坐小车,还是坐大车,还是抬轿子来接宝珠,这跟她半点关系都没得。然而让她真正在意的是,那人说宝珠有三个孩子啦,最小的都快满一岁。就是这句话,让她一想起,心里就隐隐作痛。她想,当年如不出意外,她现在也应有三个孙子啦。想到这里,吴母不由自主地想起许多往事:

那年,宝珠的爷爷病重,她去看望他老人家,老人当时精神还不错,跟她说了很多话。他说,他好想活到宝珠和吴元结婚那天。她劝老人,说他不是么子大病,很快就会好的。谁晓得,就在她探望老人的第三天,老人就去逝啦。假如那时宝珠的爷爷,还活着的,他老人家是绝不许宝珠嫁给赵彬;因老人是那么的喜欢元儿,那么的爱宝珠,那么的盼着两家早日结成姻亲。他怎么会让别人折散他这对宝贝呢。他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又德高望重,他不同意的事,那个也拿他没办法。唉!如果老人还坚持活两三年,元儿就和宝珠结婚啦。若真这样,现在这个院子里,不也有几个孙儿孙女跳来蹦去。她一面想着心事,一面举起针在头发上擦两下,用力扎进鞋底,又从鞋底那面把针拔出,再把线一截截地拉过来,她就这样一针针地扎着鞋底。扎了一会,针忽拔不动了,她便用戴在中指上的顶针使力顶,顶也顶不过来;又用牙咬住针拔,结果针“咔嘣”一声,断成两截。她心里一下烦燥起来,就把鞋底丢进针线篮,索性不纳鞋了。这时,她身子往椅背一靠,两眼呆望着院子里。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院坝尽头那棵核桃树时,不由自主地又忆起往事:

宝珠六岁那年,有天,不晓得元儿怎么把她惹火啦,她拿着一截竹枝,满院子追打元儿,元儿后来爬上这棵核桃树,坐在树桠上。那时,核桃树还没这么大。宝珠见吴元爬上树,就踮起脚尖,用竹枝打元儿的脚。元儿疼得把这只脚缩上去,那只脚又被打了。宝珠呢,见元儿疼得乱喊乱叫,就“格格”地笑得蹲在地下,站不来。自己当时也是坐在这里,一边纳鞋,一边望着两个可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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