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重楼低头吃饭，没有回答，心里想，“是啊，宋清对自己上的心，怕是永远也还不清。”

“什么时候带姑娘来坐坐？我也想看看是个怎么样的孩子。” 季重楼妈妈把吃完的饭盒洗干净，用毛巾小心翼翼擦干净放好。

季重楼说，“她忙，过段时间吧。”

季重楼妈妈说，“好好对人家。”

晚饭时间，宋清主动开启话题，跟季重楼聊自己最近在看的项目，季重楼只是认真听，也没什么话。吃完饭宋清准备把碗筷收好，季重楼接过她手里的活儿，“去休息吧，我来。”

宋清觉得季重楼今天有些反常，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她只能坐在沙发上检查电脑里的邮件。

季重楼洗完碗出来，坐在她身侧，看她邮箱里上百条未读，问“这么久不工作，真的可以么？”

宋清关掉电脑，斜靠在季重楼肩膀上，“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我舍不得。” 季重楼低头看宋清，她的眼神永远那么明亮纯净。

宋清说，“你以前说，你也羡慕每天回家有热饭可以吃上的日子。我想，以后……”

“好好工作，你我都是身上有责任的人。” 季重楼打断她。

宋清试探着问，“我们，是不是可以再往前……”

“事业为重。” 季重楼知道她是个事业心很重的女人，他不想强迫她或者勉强她，甚至怕她一时脑热做出冲动的决定。宋清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她有着自己的野心和追求，她对婚姻和家庭有着独特的看法。而他就是个传统的男人，他不想强迫或者改变她。

多年以后宋清回想，都觉得自己可笑，一厢情愿，想为这个人，停下来，走慢点。可是，命运没给她这个机会。

晚上，宋清看到季重楼正在准备尽职调查的材料，他想再融一轮钱，现在公司运转很不顺利，如果没有钱进来，很多员工的工资都发不起了。

宋清担心他，“我最近跟很多投资人谈过你的项目，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帮你融到钱。”

季重楼停下手上的工作，说“宋清，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这次，你别管了。”

宋清有些急，不明他的意思，“什么叫我别管了，你怎么想的重楼，Andy 今天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们现在资金周转……”

“我叫你别管了，你已经帮得够多了。”季重楼语气严肃打断她。

“你怎么了？为什么，我是你们的投资人，我要对这个项目负责，我不能看着它走不下去。”

“我会想办法，你别把精力放在这里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宋清觉察到季重楼今晚的不对了。

“我已经亏欠你够多了。” 季重楼语气有些激动，他眼睛有些红。

宋清从没见过他这样，走到他身前，抱着他，头埋在他的颈窝，轻轻说，“你不欠我什么，我心甘情愿。”

夜深了，宋清枕着季重楼躺在床上，两人都藏着心事，宋清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季重楼双眼紧闭。终究还是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宋清接到戚天阔的电话，假期不得不匆忙结束。

戚天阔在电话里跟宋清说，投委会最近审查和回顾了所有过去两年投的项目，一些表现不好的项目，接下来就不会再注资了，季重楼的项目就在其中。宋清知道现在必须要回一趟上海，亲自为季重楼的项目再争取一下。

“对不起，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情，我得提前结束假期，回上海一趟。” 季重楼还没起床，宋清在他耳边轻轻说。

季重楼听到她的话，缓缓睁眼，起身换好衣服，对她说“ 我送你去机场。”

季重楼把宋清ᴶˢᴳ送到安检口，临别前把宋清紧紧抱在怀里，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宋清系上，然后帮她扣上大衣扣，明明很多话想说的样子，却什么也没说。

季重楼从来都很避讳在公共场合跟宋清有任何身体接触，可是今天，他没有刻意回避。宋清很舍不得离开，在他侧脸亲吻，“我周末回来。”

“时间差不多了，快进去吧” 季重楼松开她的怀抱，看了一眼时间。

季重楼一直目送宋清走完安检，他们俩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远远望着对方，谁也不舍得先离开。

宋清看着季重楼站在繁忙穿梭的人群中，一时有些恍惚，这两年，他真的变了很多。

此刻的他看着那么疲惫，侧鬓又多了一些白发，宋清眼角有些泛红，季重楼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远远地示意她看一眼。宋清拿起手机一看，季重楼的信息，“宋清，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宋清眼睛里突然噙满了眼泪，她再抬头看季重楼的时候，他已经转身往出口去了，宋清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只看得清他的轮廓慢慢淹没在晨间的光晕里。她赶紧抬头，不让眼泪流下来，站在原地看季重楼，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她用尽全力，想把那个影子，刻在心里。

第29章 30 当断续得断

宋清回到上海，直接去了位于新天地的办公室。公司里通常是看不到什么人在办公的，因为大家都在外面跑项目和见人。今天宋清知道戚天阔在办公室，赶紧跟他约了个时间。

戚天阔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正在十分专注地看什么东西。宋清在外观察了一会儿，盘算着什么时候进去比较好。乔劲松今天恰好也在，走过来跟宋清打招呼。

“宋清，好久没见你，上周公司 offsite，也没见你来。”乔劲松站在她身侧问。

“我上周在休假，不在上海。” 宋清回答。

“我听人说你把上海租的房子都退了，一天到晚出差住酒店？” 乔劲松从姚紫蔓那里听到的消息。这三个人同一时期进公司，总是暗暗跟踪着对方的近况，虽说他们不在一个赛道，但是还是互相关注得紧。

“是啊，我想着我基本都不在上海，租着房子也是浪费。”宋清不想过多回应。

“你今天怎么来办公室了？约了人？” 乔劲松终于切中主题。

“我约了天阔。” 宋清也不躲闪。

“是不是聊最近审项目的事儿？你这边有多少项目被砍？”乔劲松继续追问。

“现在还不知道，先跟天阔了解一下情况。” 宋清其实已经通过别的途径拿到了名单，不过其实这种事经手项目的人其实是最清楚的，到底自己投的企业发展如何。

“最近已经开始出现经济增长疲软的痕迹了，很多初创企业很难渡过今年冬天啊。” 乔劲松说，不过他其实根本不担心自己，因为这几年国内新消费项目炒得很火，各种新国货品牌崛起，他参与了好多明星项目，根本也不担心所谓经济发展疲软。相反宋清就得担心这个问题了，她投的很多生物医药领域的项目，本就不是 VC 非常喜欢的项目。风险高、投资大、周期长，有合伙人就曾经说过，“从转化医学到成果转化的距离，和初一到高三的距离一样远。”

宋清不想继续跟乔劲松寒暄，决定去戚天阔的办公室敲门。

戚天阔听到敲门声，叫进来，宋清便推门进。看到来人是宋清，戚天阔放下手里的资料，示意她坐下，并用遥控器关掉了玻璃窗的窗帘。

戚天阔气压有些低，问“听说你最近在休假？去哪里度假了？”

宋清回答，“没去哪里，回了一趟家。”

“恐怕不是吧，你去找季重楼了。” 戚天阔完全没给她留任何余地。

“他们公司最近财务状况很不好，很多做了的项目的收不到尾款，资金周转有点问题，我……”

“季重楼和 Andy 都很值钱，但他们的公司，我必须说，一文不值。” 戚天阔拿起手里的文件，甩在宋清面前。

“他们这几年有很多新专利产生，并且也拓展了很多新的客户资源。只是今年大环境有点颓势，很多应收帐款收不回来。” 宋清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