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在电话那头听了直摇头，怎么就这么不巧。

戚天阔继续说，“29 号晚上留出来。”

宋清心中一百个不愿意，这都 28 号了，本想着元旦放假前去找季重楼，可以跟他一起跨年过个节，这下子估计全泡汤了。无奈老板亲自打电话，只能赶紧应承了下来。

宋清无奈，给季重楼发了条信息，“重楼，对不起 ，我临时有点事情得呆在上海，我可能得过段时间再来找你了。”

季重楼过了一阵回，“没事，工作重要。”

宋清心里想，“你真是个工作狂。工作是重要，可我很想你啊。”

这年的元旦放假有些奇怪，29 号是放假前最后一晚。公司派车把全体员工开车送到了黄山脚下的悦榕庄酒店，晚上有个晚宴，30、31 号两天安排了大家去附近的西递宏村走走。也许是同事们很久没聚了，又或许是今年真的业绩不错，大家兴致很高。这次团建规格不错，悦榕庄的房间可以一人一栋，鼓励带家属，于是同事们都携家带口来参加。可怜宋清孤家寡人，只能跟同样单身的同事住在一栋。

29 号晚宴，最年轻的同事负责组织，安排了 Dress code，要求每个人穿红色元素。宋清穿了一件黑色连衣裙，外面搭配一套很红色西装。晚宴可以携伴参加，有伴侣的都带着伴侣，只有宋清单枪匹马来。宋清一走进会场，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一位合伙人赶紧招呼大家看，开玩笑说，“快看，咱们公司的美女宋清，各位单身男青年注意了啊，把握机会。” 一时间气氛很热闹，宋清却有点不好意思。

戚天阔赶紧招呼宋清走过来，拍着她的肩膀说，“我说啊，以后啊应该让宋清去谈男性创业者，肯定成功率很高。”

另一位合伙人说：“无论男女，宋清成功率都高。”

戚天阔说，“可不是，宋清今年投了好几个明星项目，那都是各大 VC 疯抢的，被她给投进去了。”

宋清赶紧解释，“今年纯粹是行情好加运气好。”

这边大家笑得热闹，乔劲松和姚紫蔓自是不会错过这种机会，姚紫蔓今晚是乔劲松的女伴，两人挽着手走过来。

一位合伙人说，“快瞧瞧看这对金童玉女。”

戚天阔也连忙应承，“可不是，我就说这一届是咱们公司颜值最高的。”

乔劲松说，“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宋清说，“在说今年行情好，公司业绩很不错。”

乔劲松今年也是个大丰收，投了好几个国货新消费品牌，这几年“新消费”、“直播电商”都是热门话题，乔劲松在业内也是混得风生水起。

他接过话茬说，“可不是，今年咱们公司全面开花，所有赛道的明星项目咱们都有参与。”

一位合伙人说，“今年年景好，再加上你们这一届年轻人也都成长起来了，可以独当一面了。”

戚天阔说，“真是，当年应届毕业生招了 7、8 个吧，现在还留下的就你们了，果然还是你们三抗打，现在都快成各个赛道的顶梁柱了。”

姚紫蔓这才开口，“还是公司培养，让我们很多机会历练。”

戚天阔说，“这行道，年轻人苦，努力的人才能走到最后，获得超额回报。这坚持不下来的人，自己也早早就走了。”

姚紫蔓说，“论吃苦，我们都比不过宋清，听说以前宋清在麦府给天阔做实习生的时候，熬夜熬垮了整个项目组。”

“可不是，那时候我就觉得，这年轻人能吃苦，又踏实，是个好苗子。” 戚天阔赞同地说。

乔劲松赶紧打趣宋清，“宋清，这几年还这么熬么？我看你这整天忙得见不到人的，是不是都没时间谈恋爱啊。”

尽管乔劲松自己没有谈恋爱，但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常年绯闻不断。倒是这宋清，一直没听闻有过什么男朋友，一直忙上忙下，是个菩萨人设。

姚紫蔓是宋清的校友，两人共同好友很多，她自是知道宋清的情况，不过她是个聪明人也不会在背地里说三道四，此刻话题引到了宋清身上，看在校友的情分上，她连忙解围，“我知道，宋清眼光高用情也深，可不会轻易谈恋爱的。”

这么一说，大家也就不再追问，倒是姚紫蔓的个人问题成了大家的关乎焦点。姚紫蔓的父亲是京城的高官，她的婚嫁自然也是个值得关注的话题。大家都知道，姚紫蔓的未来岳父更是不得了，是个新闻联播里都老出现的人物，门当户对金童玉女登对得不得了。

戚天阔问，“紫蔓，啥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姚紫蔓大大方方晒出自己的大钻戒，说，“天阔别着急，快了，到时候你的红包肯定少不了。”

这个重要消息可是引起了各个合伙人的重点关注，公司里一直很缺能搞定国字背景 LP 的人，姚紫蔓这下子，那是如虎添翼。几个人都围了过来，跟她寒暄。

乔劲松和宋清一下子就被冷落了，两个人识趣地走开了，去一旁拿酒喝。乔劲松看宋清表情都没变一下，觉得好奇，问，“宋清，你这同学厉害啊，你们学校是不是都是这种背景唬人的主？”

宋清自顾自喝酒，品了一下杯中的雷司令，觉得不错，慢悠悠说，“是挺多的，所以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宋清话里有话，暗讽乔劲松，这么多年了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姚紫蔓的背景，每年进来的新人也有好几个有家室有背景的，怎么他还没看习惯。

乔劲松自是听出了她的意思，问，“宋清，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何时会触到职业天花板？”

宋清看着他，顿了顿说，“这事儿，自己说了不算，得看经济周期，说白了，也都是命。” 宋清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眼下自己还年轻，远还没到谈论天花板的地步。这几年热钱多，她也只能抓准时机，努力冲一把，至于最后能停在哪里，真不是现阶段能说得清的。

乔劲松摇摇头，说，“这要是过几年等到我们几个要升合伙人的时候，正好遇到下行周期，你准备怎么办？”

宋清没答，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她自己也没有答案。她拍了拍乔劲松的肩，说“屋里有点闷，我去窗边透透气。”

宋清走到宴会厅外的阳台上，欣赏宁静的夜色。这酒店都是徽派建筑，才刚下了雪，今晚月光如水，渡在这青砖白墙上。宋清喝了一口杯中酒，一阵冰凉从内里渗出到皮肤，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此刻她很想季重楼，心底的失落感涌了上来，两个人不是情侣，自是没有立场要求他陪着自己，加上两人又都那么忙，真不知何时才能又见到。

第二天ᴶˢᴳ一早，公司派车把大家送到了宏村，大家都携家带口的，宋清准备自己寻条安静路线走一走。初雪过后的宏村，美得犹如水墨画，多余的颜色都消散了，只留下了青砖白墙和一汪平静无波澜的湖水。宋清漫步在小巷之间，避开人潮，多了一份闲情逸致。她拍下这眼前的美景，忍不住发给了季重楼。没期望他回复，没想到他没过多久就回了，“真美，在哪儿？”

宋清开心地笑了，回说，“宏村，离黄山不远。”

季重楼回，“待多久？”

“待到明天下午吧，然后回上海。” 宋清回。

之后便没了消息。宋清有些失落，走着走着，竟走到了一处古朴设计的民宿门口。

宋清走进去，民宿里有个古色古香的院子，民宿主人坐在躺椅上，一只手拿着报纸，另一只手手心里握着一个小茶壶。被报纸挡着，宋清没看到他的脸，只听见他哼着小曲儿悠然自得，一会儿曲子断了，那只握着茶壶的手送进报纸里，只听他嘬了一口茶，不一会儿手又退了出来，曲子又慢慢哼了起来。宋清不忍打扰，在一旁静静坐下。这时来了个店小儿一样的年轻人，连忙上前问，“先生要住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