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假扮涂山玥的事情就会被戳穿。

戳穿的问题也不大，但是他蒙骗单纯小妖, 实在过意不去。

沈听澜冷静思考，对着涂鲤郑重其事道：“我们要隐藏踪迹, 从暗地里仔细调查周氏。”

涂鲤点头, 表示自己非常理解。并且自告奋勇道：“我知道周氏, 他们下一任的门主是个小姑娘，名字叫周舞，很好骗, 咳咳, 很好说话的。她平时会在市集里巡逻。”

沈听澜有了意外之喜, 没想到涂鲤竟然还对周氏有了解。

“你还知道什么？”

涂鲤脸皱成一团：“呃, 周氏在上尘宗的一个长老死了？”

突然被刺了一小刀。沈听澜神情有些不大妙的继续问道：“还有吗？”

“……周记的酥糖很好吃。”涂鲤想了许久，非常真诚的说道。

“这市集大部分都是周氏的店铺吗？”

“当然。九成都是周氏的。”

沈听澜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魔域一直劳心劳力不说, 在凤凰洲也是……现在他满身的疲惫，一想到妖族人族之间的关系以及夹在其中立场不明的周氏, 更是头发都掉了好多根。

“这些银两你拿着, ”沈听澜递给涂鲤钱袋, “想吃什么自己买。”

拿了钱袋的涂鲤直奔着她眼馋许久的周记酥糖铺子里去, 那里排队的人和妖有许多, 他看着对方的背影, 若有所思。

“……对了，涂鲤。你觉得这些妖贩子这么嚣张，周氏知道吗？”沈听澜问完后觉得不妥，又摇头道，“不用了，我再想想。”

涂鲤回头，不太理解的回答：“周氏的人又不都是瞎子。”

“是啊，他们又不可能全都是瞎子。”沈听澜重复性的说着，一边还在看天空，“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瞎子呢。”

……

沈听澜最后陪着涂鲤一起买酥糖吃，这只兔妖也没有乱花钱，仅买了两包，剩下的钱都还给了沈听澜。

他不禁想到，要是凤息，只会花他的钱不手软。最后只是一概的说：“先欠着。”

最后反而是他欠对方的永远还不清了。

涂鲤尝了一口糖后将剩下的全都收起来，见到沈听澜的目光后解释：“我要带回兔妖族给族里小妖吃。”

“周舞现在大概在哪里？”

涂鲤正色道：“不知道。”

这只没用的兔子不如还是卖了吧。

“但是周舞很好辨认的，她穿着像只花蝴蝶似的，什么花花绿绿的就往身上穿，上面还绣什么百鸟朝凤，头上堆了一大堆珠钗绢花，也不怕把脖子压断。”

沈听澜语气不明道：“那位周舞不会还身高八尺有余，手拿砍刀，行走如风，凶神恶煞……吧？”

涂鲤疯狂点头：“没错没错，您怎么知道啊？”

“你回头看。”

涂鲤当场跪下：“周、周周、周舞！！！”

身高与沈听澜相当的妙龄少女手臂顶涂鲤的一条大腿粗，穿着红色襦裙搭绿色小衫，半披着发，头戴粉色绢花和艳丽的钗环，清新靓丽的打扮，但穿在周舞身上却怎么都感到格外怪异。

就像一个壮汉穿着小女生的小裙子一样。

但是自从碰到了林宛那个女装大佬后，沈听澜已经专门研究了男女体态上的差异。周舞就是个壮实一点的貌美肌肉少女。

肌肉美少女单手提起大砍刀横在涂鲤脖颈处：“小兔子别在这儿瞎逛，小心被人抓走吃掉。”

沈听澜敏锐的抓住重点：“抓走吃掉？周姑娘是知道什么吗？”

周舞温柔浅笑：“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呢。但是人家知道——麻辣兔头，干煸兔肉，□□都很好吃呢。”

涂鲤瑟瑟发抖间露出了兔子耳朵，然后连忙捂住耳朵，还谨慎的避开了周舞的大砍刀。

“你们周氏也喜欢吃兔子？”

周舞放下砍刀，发出彭的一声响：“兔子那么可爱，我们周氏为什么要吃兔子。”

振聋发聩的一句，让沈听澜张嘴又闭嘴。

“但是你们看着别人吃兔子！”

周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道：“别人想吃什么做什么，与我们又有何干系。把我们周氏当成冤大头了吗？”

“周氏近些年来不断扩张势力，人妖互通的速度是之前的数倍，为此了保持这样的速度，你们甚至对妖贩子拐卖妖族这种事情视而不见。能问问是为什么吗？”沈听澜犀利道。

沈听澜被点醒后很轻易地察觉到了之中的不对劲之处。

周氏素有佳名，他真的不愿意怀疑周氏的立场。

但是，周师叔前车之鉴，让他不得不将这种怀疑升到最高。

周舞一笑：“这位……”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听澜，“公子，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集市放开，对人妖两族的友好可是大大有益的。”

沈听澜讽道：“为了这样的友好，对妖族的小妖失踪而视而不见。周氏的做法可对得起妖族对你们的信任。”

周舞神情一下子变得冷漠，眼神瞟了一眼涂鲤，又看向沈听澜：“若是因为妖族失踪就关闭集市才是因小失大。要说妖族被拐，原因一为妖族缺少警惕心，二为修真界有败类存在。我们周氏远离纷争，从不掺和这些事，自然也无能为力。”

沈听澜简直要被气笑了，对方这连串的说辞对他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前言不搭后语，三言两语将自己洗白的干干净净，锅都是别人的，偏你们周氏清清白白。

“周氏的三千年清誉，都要因为你们而毁掉。”

周舞眼神带了些许狂热：“你们才根本不会懂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为此付出什么都值得。”

“哪怕是付出生命？比如上尘宗周清流？”

“他的自杀就已经背叛了周氏一贯的理念。”周舞此话落地，又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或许是说的多了，她最后冷冷警告一句，“还有你，小兔子。管好你们的族人，别再给我们添麻烦。”

接着她大踏步离开，速度极快，路人看到那一把锋利的大砍刀也纷纷的自动避让开。

看着周舞离开的背影，涂鲤简直要气炸了：“该死的周舞！！！”

沈听澜拦住涂鲤，再次的询问对方：“集市放开是近几年的事情？”

涂鲤点头，“从去年三月份开始，周氏就突然放开了集市，鼓励人妖互通，每日都有上千的人流通过。”

沈听澜觉得自己有些发冷：“还有呢？”说出话后发现自己的语气也有些发冷。明明是夏天，他为什么会觉得比北洲的冬日还要冷。

“之后，妖族多了，人族多了，妖贩子也比之前更猖狂了。但是周氏此时却视而不见。他们身为此地镇守的仙门，妖族多次求援的回话都模棱两可，他们这一群伪君子！”

涂鲤说着更加的愤怒。

周氏的确不会做出买卖妖族这等很低回报率的事情，他们为了保持自己三千年来维持的好名声，更会不吝啬的帮助妖族。但是他们如今却成为了帮凶，为了自己的目标而放弃了一些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的事情。

去年三月啊……

还真是一个特殊的时候。或许是因为这里离得凤凰洲太近了，沈听澜总是会不自觉的想起凤息，可是，从去年开始的计划，到了如今，四洲之中已经偷渡过来了多少的妖族。

是不是只要等到凤息一声令下，这些妖族就会奋起，新的大战一触即发呢？

沈听澜不敢继续想下去，但是又不得不想。

他以为周师叔为了凤息而背叛上尘宗，他会像以前的宋清微那样被宋氏唾弃，却没想到整个周氏的立场竟然都是完全站在凤息那边的。

还有周舞这个女人，准下任周门主。看起来也不太简单。沈听澜又开始头疼，让他忍不住的找了个地方坐下短暂的休息片刻。

沈听澜不得不承认，比之被拐卖的小妖，竟还真是那些可能偷渡到四洲躲起来的妖族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