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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心千面娃(子不语系列之三)(7)



然后他又陆续捞到肝、肺、肾等,他再也忍不住用力抛下锅勺,冷声怒喝道:「你们开的是黑店?」莫怪老婆婆见了山贼都不害怕。

老人撇唇冷笑,「东西是卤得黑呼呼的没错,但这样就叫黑店?」

「将人心、人肺等内脏卤来卖给人吃,还不叫黑店?」

「啐!送你『一颗心』,自己去摸清楚!」

他从锅中捞出一颗心,用力塞进乐无欢掌里。

「没错,这玩意儿是按着内脏模样制作出来的,但材料却是豆筋混入了面糊,口感脆软,嚼起来喀滋喀滋作响,好吃又带劲,你要不要尝尝?」他嘴里说尝尝,眸底却闪着异芒,也不知是怕对方真的吃,还是怕他不吃。

乐无欢用手按了按那颗「心」,感觉它的弹性后,就将东西还给蔡老爹,明摆着敬谢不敏。

「既然只是豆筋,干嘛非做成这种样子?看了不会影响食欲吗?」

老人沉下脸,转身将已被摸脏的「心」扔进一旁的馊桶里。

「年轻人,你的问题会不会太多?东问西问样样有问题!店里几个人来去?卖些什么东西?接下来是不是连我的祖宗十八代都要挖出来问?告诉你,我卖东西给人是要挑客的,你嫌我东西模样古怪,我还要嫌你问题太多呢!我做我的买卖,你耍你的脾气,只管继续傻咚咚地等你那什么铛铛、咚咚的吧,少来教我如何做生意!」

话说完,老人不再看他就转身走人。

乐无欢虽被没头没脑的抢白了一顿也不火,径自在栈外找了张桌子坐下,沏了壶热茶,开始了他日复一日的等待。

他每日打烊前只须付给店家茶资,至于卤五杂他是不碰的,即使那些特地找来此处就为了吃这玩意儿的客人,个个看来都吃得很带劲,他却宁可到林里猎些野味果腹。

这间小栈虽说地处偏僻,每日仍是或多或少有客上门,其中大部分是旧客,但也有些新客。

新客找来时手上还握有传单,上头画着地图,每个人一落坐就低头狂吃卤五杂,压根没留意老板是不是又换了人,也几乎不与旁人交谈,只是全神贯注地太快朵颐。

在吃下卤五杂之前,几个旧客有的神色焦躁不安,有的瞌睡连连,非得等到卤五杂落了肚后,才会重新恢复笑容与精神,最后神清气爽地从容离去。

见此情况乐无欢更觉困惑了,他猜想着卤汁里是否搀入了提神药材,且还是会让人吃了上瘾的药材?但他在经过前回的经验后便已学到教训,就是多看少问,省得找骂。

或许是因为天候不佳,今日上门的客人稀稀落落,并赶在午时前怕晚点会下雨全都走光了。

果不其然,午时刚过天空便下起了雨,幸好蔡老爹早已在户外搭起棚子,是以没让仅剩的客人乐无欢淋到雨。

人虽在屋里忙着,但目前「挂着」蔡瓜老爹身分的铃铛,眼神却不时放在坐在棚子下的男人身上。

走吧,小鬼,放弃吧!

都快一个月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死心?

你明明不笨,却怎会沦落到这种天天让人耍着玩的地步?

一日一日的过去了,她难得会对用「变身」来耍人感到意兴阑珊,所以才会懒得再变,而是连续几日以蔡老爹的面目出现。

那日实在是不该让他跟到小栈来的──她这短期藏身处兼准备「功课」的地方。

其实那天她努力过了,偏就是甩不掉他,他不再是七岁男孩了,本事强得很,她又不能在明知他在偷窥时玩「变身」把戏,只好假装不知道的任由他跟来,打算改用长朝抗战的方式好让他死心。

只可惜她错估了他,他就和小时候一样的执拗,打死不认输,即便一次又一次受到挫折,还是不肯放弃。

她曾因为不放心,担心他在树上睡不好,在他睡着后变回原本模样,蹑手蹑脚地带着「梦粉」爬上他的树窝。

「梦粉」对人体无害,让人就算突然醒来也只当是在作梦,以为又同往日一样,梦到了他想见的铃铛,仅此罢了。

「快走吧,小鬼。」

每回她都会在他的「梦」里这样对他催促,但看来这种方法一点用也没有,她只是看见他的眼神日日都在清醒时满怀希望,再于黄昏时转成了黯然。

其实在这一段长长的等待里,不只是他在受苦,她也是不好受的。

但不成!她绝不能因为心软就与他「相见」,就算他见着了铃铛又能如何?她既无宝物可归还,又无未来可给他。

他对铃铛的特殊好感她是感觉得到的,但既然彼此之间根本不可能会有未来,那么又何苦现身纠缠?

快走吧,小鬼!

她逼自己硬下心肠,在栈里拚命低头干活,不许自己再将眼神投往外头那背后衬着雨丝,微显落寞的身影。

雨丝带来愁绪,乐无欢双目无神地抬头仰望雨丝,伸手拿起茶杯,心头郁闷。

他已在这地方浪费一个月的时间了,除了多认识几个蔡家庄的人外,他毫无所获。

他想起了忘记留话给家人,还有好几件原计画在这个月内要完成的事。

他的眼神直盯着阴霾的天色,似是想问老天这样的考验还要多长?

到底还得要多久,他才能得到任何有关于铃铛的蛛丝马迹?

或者该问还得要多久,他才终于肯死心?愿意接受他再也不可能找到铃铛的事实?

就在此时,他听见脚步声,飞快地转移视线看去,然后看见两个撑着油纸伞往小栈走过来的人影。

那是两个小姑娘,约莫十八、九岁,一个生得娇娆、一个生得端雅的漂亮小姑娘。

那两个姑娘虽各自撑着伞,但偶尔会靠近小声交谈,在走近小栈后,两人同时眼睛一亮,因为她们看见了个丰神俊朗、仪表不凡的男人坐在栈外棚子下,正目不转睛地直盯着她们。

「大师姊,那个俊男一直在看着我呢!敢情是对我有意思?」

被称作大师姊的女子语气淡然,「是吗?那我得恭喜妳了。」

两个女人说完话后又把目光调回去,却发现刚刚还目不转睛的注视,却已经移开了。

乐无欢低下头闷闷喝着茶,连多看两人一眼都懒。不是铃铛,依旧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铃铛。

「妳们两个上我这里来做什么?」

听见声音走出小栈,双手扠在腰上,身子挡在两女面前,冷声质问的是以蔡老爹面目出现的铃铛。

两女见到她先是一愣,继而掩唇偷笑,其中那个年轻点的女人出声问了。

「妳干嘛弄成这──」

「闭嘴!」铃铛沉声喝断对方的询问,一手拉起一个往栈内走去,「有事进屋里谈,至于你呢……」

她停下脚步,转头瞪了眼坐着没动,压根不知发生什么事的乐无欢。

「给我乖乖坐着喝你的茶,老头子耳朵灵得很,若让我知道了你偷听老头子处理家务事,别怪我翻脸,抡棍子赶人,不许再赖在我这儿痴等!」

交代完毕,铃铛将两名姑娘拉进栈后顺带关门并落锁。

即便是人已进了屋里,她还是不太放心。

站在牕边朝外鬼头鬼脑地看了好一阵子,在确定外头那小子并没打算偷听后,才走到两个姑娘落坐的桌畔,伸手拎了张圆凳坐下。

「干嘛对那小子这么紧张?」生得娇娆的女人看着她的动作,不禁心生好奇,「敢情那是妳心上人?」

若真是,嘿嘿,那可就好玩了,抢别人的心上人,再让那个倒楣鬼「心」甘情愿地供她所「用」,正是她织嫘最爱的游戏。

「什么心上人?」铃铛翻翻白眼,不带好气的开口,「那叫肉中刺,拔不掉的肉中刺。」

「若真只是根刺的话,那还不简单吗?」织嫘掩唇娇声笑着,「二师姊来帮妳把他拔掉好吗?」

「不劳二师姊费神!」铃铛眼神噙满警告,「他是我个人的问题,如果有人敢不经我同意就去动他,别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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