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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没有!」乐无欢低吼反驳,不愿相信在作了二十年有关铃铛的梦后,今日的他,又只是在作梦?!
这事一定有问题,有人在暗中「搞鬼」!
他定下心,冷下双瞳,看也不看地越过老妇,亦不理会她在他身后大呼小叫的喊停,凌箭似地冲进小栈。
栈内很小,只要几眼就能看穿,那只是间供人喝点小酒、吃点小菜的休憩小栈,不供宿的。
栈外露天放了两张桌,栈内则摆了三张,十来只矮圆凳,一座用陈旧花梨木搭成的柜台,栈后还有个灶间及一间睡房,睡房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座梳妆台。
灶间另有后门,后门打开望出去,除了光秃山壁外,只见到一间茅房。
乐无欢借用了搁在柜台上的烛台,凭借着烛光到处疯狂翻找,就连茅房及床铺底下他都没放过。
但……没有,真是没有。
他找到了一只肥鼠和几只螳螂,但他想要找的小姑娘,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年轻人,你你你……敢情是个山贼?!」而且还有可能是个顺道采花的淫贼?!老妇双手护胸,老眼里满是警戒。
「晚辈不是。」
「还想狡辩?能够这样肆无忌惮地翻搜人家屋子的除了官兵就是贼了,你既不是官,那就肯定是山贼了!」
对于老妇的指控,乐无欢无言以对,自知方才的举动,还真有几分山贼冒失样。
但他若真是贼,这位老婆婆可也是个厉害角色,与他一攻一防之际毫不逊色,手脚之俐落与外表年龄丝毫不相符。
当他往床底下探头去找时,她就会从另一头弯下身朝他瞪眼吐舌。
当他钻进灶底去寻找时,头一探出来,便让她捉在手中举高的铁镬给重敲了一下。
他敲地板,因为怕有暗道,她就故意唱曲儿兼跳脚,扰乱他的听觉。
就连他进茅房检查时,她都会快步跟来,一手捏紧鼻头,若非他闪得快,她可能已经一脚将他踢进茅坑里了。
在终于确定他是不可能在这间小栈里挖出个人时,乐无欢懊恼地坐在凳上,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却又听见老妇的讽凉冷话。
「跟你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再不走,当心我记下你的容貌去报官,让他们将你当山贼来贴图通缉!哼!」她冷笑一声,继续道:「堂堂一个大男人为了找个姑娘找成那副疯样?真是好笑!」
乐无欢原已颓然地合上眼睛,突地一个念头闪过,他跳起身在老妇面前站定,接着双手放在老人家的脸上,双目瞪大,仔细地、谨慎地检查起那张老脸,包括了皱纹、鼻尖、耳廓、唇瓣,以及任何一个细微部位。
「怎么?发现没东西可偷,就不当山贼而想当淫贼了?甚至还想『将就』?连个足以当你奶奶的老太婆都不放过?还是说……」
那张老嘴怕就是死到临头,也是牙尖嘴利毫不饶人的。
「哼!被我的话给激恼了?又怕婆子真去报官是以想杀人灭口?年轻人哪,人在做天在看,虽说在这荒郊野外杀死一个老太婆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但日后婆子若做了鬼,肯定日日黏你,夜夜缠你,托山虎野狼来咬你,叫雷公电母用闪电来劈你,看你悔是不悔……欸欸欸……你在干嘛?还真是想小姑娘想到快疯了,连老婆子这样的老豆腐你都有兴趣?」
不!
他当然不是对她的鸡皮鹤发有兴趣,他只是要确认她有没有可能是「她」!
是铃铛!
这些年来他始终后悔在当年的最后一局里,没有爬进棺木里验证躺在其中的是不是真死人,结果让他输了那一局,并且输掉了那块「散殃」宝玉。
武林中有一门奇术叫「易容术」,如果铃铛擅长易容术,那么当日的死和尚,今日的年轻稚颜以及她的平空消失,却换成了个老婆子的出现,这一个个的疑点,就能找到合理的解释了。
「算了、算了,没关系,由着你摸,慢慢摸喔,摸个过瘾,反正婆子……嘿嘿!几十年都不曾让人给这么摸过了,我那死老鬼早几百年就不摸我了,没想到今日还能有个长得不赖的年轻小伙子会对婆子的老脸产生兴趣,真好,呵呵……」
陡地,老妇得意的笑转成了鬼叫。
「要死啦!年轻人!你那么用力扯我脸皮做啥?婆子的脸已经够皱够松,活像风干福橘皮了,哪还禁得起你这样捏扯搓拉摧残?该死了!被你扯完后我还像个人样吗?住……住……住手!快点住手!不然我要大叫了!」
鬼叫及挣扎无效,乐无欢非得在那张风干福橘皮被搓捏得殷红,连皮肤下的脉络组织都清晰可见时,那只摧「花」辣手才终于颓然地放弃了。
不是易容!
真的不是!
那张脸皮是真真实实地「长」在那张脸上的。
乐无欢面色灰败地松开手,此时的他不知是该解释还是道歉,若真要解释,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是他只有一言不发,狼狈地逃出小栈。
他狼狈逃开,是以没见着一双老眼在他背后由促狭坏笑转成了淡愁。
放手吧,小鬼。
天下没有人能永不尝败的,真的!
************
虽然逃开了,但乐无欢还是不想走。
他隐隐约约觉得此事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于是他只能放弃主动出击,改采守株待兔的方式。
那老太婆太刁、太蛮,哪有人面对「山贼」搜店还能如此镇定不改的?就算她不是铃铛,怕也是和铃铛有所牵扯,那些牙尖嘴利的话不过是想逼他离开罢了。
但他不走,绝对不走,在得到有关铃铛的任何线索前,他绝不离开。
乐无欢先到林子里打了些野味、采了些野果、储了些山泉水,再带着食物与饮水回到小栈附近,寻了株百年老榕,以干草铺了个树窝,做为休息的地方。
他挑的老榕是故意选在能将小栈尽收眼底的制高点上,想着底下若有动静就肯定能吵醒他,至此他终于能暂时安下心,闭目入眠了。
他原只想浅眠,但一整日下来的跟踪奔波及那乍惊乍喜、乍愕乍失落的情绪波动让他感到疲惫,是以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竟已是日上三竿。
他跳下树,快快奔向那间小栈。
人还没到,他就先闻到阵阵卤味香往外飘散,怪的是那香味闻久了后竟觉得臭。
但不管香或臭,他总是安下了心,这表示小栈里确实有人在。
可就在他决定进栈里和老婆婆尽释前嫌时,却随地停下脚步,眼里写满了惊讶。
那正走出栈外的人并不是老婆婆,而是个……老公公?!
怎么会这样?乐无欢又开始猛冒冷汗。
不!千万别跟他说昨日的一切,又如往日一般地,不过是场梦境罢了!
不但没有酷似铃铛的小姑娘,没有老驴,就连唠唠叨叨的老婆婆也都不存在!
乐无欢不仅面色死白,连身子都有些摇晃,就在此时,白发老翁先是上下打量他,然后呵呵一笑的开口,嗓音沉老。
「你就是昨晚闹着要来咱们栈里找小姑娘的小色狼?」
找小姑娘的小色狼?!死白的脸色转为通红,乐无欢又是好半天挤不出话来了。
「你也是本事,找不着小姑娘居然连个老太婆也能够将就?」
老人年纪虽大、身形佝偻,手脚却很俐落,在乐无欢还傻杵在原地的时间里,他已将该放在外头的桌凳都搬出来排好了。
老人忙呼了一阵后,歇口气抹抹汗,彷佛是直至此时才想起了身旁还有个乐无欢。
「咦,年轻人,你还没走?」
打小至今始终是个天之骄子的乐无欢,却在这两天里陆续领教到几回让他深觉无力的挫折后,神情里明显少了些冰焰,多了点谨慎。
「请问老人家,昨晚那位在栈里负责关门的婆婆,她现在人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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