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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二师兄(乌龙笑传之二)(4)



住在隔邻,家里开棺材铺的“棺铺西施”杜盼盼,才走进观里就见着这样的剑拔弩张,忍不住困惑地问向天乐、天喜及天涯三位师兄弟。

“很少见你们吵成这样,那叫小熊的究竟是什么?该不会……真是头熊吧?”

杜盼盼边问边好奇盯向那团仍在忙碌中的黑影,却只能瞧见那团疾走中的黑影,有张脏兮兮的小脸。

见美女眸中浮现惧色,三个暗恋杜盼盼的师兄弟,不再为“熊”而战,转而为“护盼盼”抢着说话了。

“放心吧,盼盼,”在众师兄弟里排行老四的天乐先抢到发言权。“那是个人。”

“还是个女人!”排行老五的天喜快快接口。

“是个徒有蛮力却脱线迷糊,绰号叫‘飞天熊’的女人。”老六天涯急着补充。

杜盼盼俏脸一沉,“你们怎么可以学你们的师父欺负人呢?”

外人或许不知道这间道观的真实情况,但她可是打小就和乌龙观做邻居,且还走动得勤,对于两位老人家平日在观里的恶形恶状,可听多了。

“不是我们要欺负她的……”天涯赶紧摆摆手解释,“那全是她自愿的。”

“我才不信呢,怎么可能会有人自愿要当人家的奴仆,供人使唤?”

“这是真的!”天乐也急着辩解,就怕让佳人对自己有了不好的印象。“她是自愿在咱们观里工作,也是自愿要让咱们使唤,来抵偿她的吃宿费用的。”

杜盼盼愈听愈糊涂。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姑娘家孤身住在道观里又是为了什么?莫非……”她脸上微露出不安,“莫非是为了你们的‘某位’师兄?”

“盼盼真聪明!”天喜弹指一笑,“一猜就中!”

天乐看见杜盼盼闻言小脸发白,身子微颤,知道她误会了,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盼盼,你别想太多,熊姑娘是为了二师兄来的,而不是……”不是为了那根你喜欢的木头!

天乐打死也不愿将后面那句话说出,光是想着就已心口冒酸了。

他不懂,真的不懂,不懂怎么会有美女去看上一块木头?难道就因为……盼盼家里开的是需要木头的棺材铺?

杜盼盼吁了口气,小手拍了拍胸口,叮咛了几句,叫他们别再乘机耍弄人家,接着就回家去煮晚膳了。

眼见佳人离去,三个师兄弟也没心情再玩“熊”了,各自做鸟兽散,徒留个终于能逮着空档休息,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喘息的小熊──熊惜弱。

可恨!

熊惜弱没好气地想,都已经过十天了,那叫天威望的流氓是不是让仇家给击毙在外头了,否则干嘛还不回家?

害她“熊”落平阳遭犬欺,整日让那流氓的几个臭师弟给耍着玩,若非心中有个崇高理想在支撑着,她早就不干了。

但说到了那群臭师弟,幸好还有两个是例外,一个是排行第八的天养,另一个则是排行第三的天道存。

尤其是天道存,不但不会跟着众人起哄欺负她,还会主动开口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如果那个叫天威望的流氓能多跟他三师弟学着点,她就不必在这里捱苦了。

但换个角度想,若非那厮够恶够坏够无耻,她又哪能有机会行侠仗义、惩恶除霸?所以,她是不是还得感谢他的坏?

没错!就连他两个师父都说在精神上无限支持她,让她尽管放手去教训小混蛋,由此不难想见那家伙有多么的天怒人怨了。

愈想愈是血脉债张,熊惜弱打直腰杆坐正起来,真心希望那流氓老二赶快出现在她面前,好让她教训个过瘾。

念头一转,她想着与其浪费时间坐在这里长吁短叹,还不如趁着敌营无人之际,再去多探些敌情。

熊惜弱跳跃起身,几个左避右闪快进后,再度潜进敌营──天威望房里去了。

这已不是她第一次偷溜进他房间。

说是“偷”其实不对,她可是打着打扫的名义光明正大进来,加上打从她一开始来到乌龙观,就讲明了是来对付这家伙的,这事不但观里人人都知道,且还得到了两位“通情达理”的道长支持,所以她压根就不必对自己的行为产生罪恶感。

只见屋内摆设如常,没半点有人回来过的迹象。

窗畔那张酸枝罗汉床上,是前些天她进来时看了刺眼,帮忙叠成豆腐状的被子。

墙边半月桌上有瓶她拿来点缀空间的竹枝插瓶。

紫檀木摆饰架上有几组大小不一的茶壶及笔墨砚台,看得出是那流氓家伙的收藏品。

真的有点奇怪,她一直以为地痞流氓的收藏若非刀剑,就该是春宫画。

更怪的人是她,熊惜弱突然敲敲头并往椅子上坐下。

她明明是要来教训这坏蛋的,怎么会一时手痒地帮这浑球叠被、插枝、擦拭茶壶和墨砚?敢情她还真是当奴婢当上了瘾呀!

她闷闷然地托腮生自己的气,想起方才那三个臭师兄弟,说她徒有蛮力却脱线迷糊的话。

难道她真的……不够聪明?

但不可能呀!如果不够聪明,又怎能学得师父的盖世绝学?

哎呀呀!不想不想,别再想了!

熊惜弱甩头抛开思绪,自我振奋地跳起来,却不留神地撞上了一旁的鸡翅木抽屉柜,哗啦啦地撞开了一屉子里的东西。

她没好气地蹲身捡拾,看见了百来张凌乱的,类似于手札般的笺纸,上头的笔迹虽有些稚气,却是运笔苍劲有力,字迹清俊。

这是啥呀?

她好奇地翻看了几张,发现是天威望的日志,还是他小时候写的,她心里想着索性也没其他事,便捧起了笺纸,盘腿坐着看了起来。

二月初七

可恶!我又比输了!

愿比服输,所以我必须接受二师父的“圣水”浇顶,他说非得要这样,我才能懂得要进步。

好臭的一泡“圣水”,我被浇得哇哇叫,二师父却是狂笑连连。

在师父面前我强忍着,等他一走开后我就忍不住哭了。

不是为那泡臭尿哭,而是哭为什么我的爹娘不要我,让我必须寄人篱下,必须忍受那样以整蛊人为乐趣的变态师父。

哭红的眼底出现了一双脚,我抬起头,是大师兄。

他不是来安慰我的,他只是冷冷地告诉我。

他说身为弃儿没有哭的权利,如果我要受人敬重,如果我不想再被欺负,就必须要自己本事足够!

是呀!人要有本事才能受人敬重,那么我的本事又是啥呢?

大师兄毫无疑问地是以脑子取胜,三师弟则是朴朴拙拙地无动于衷,像他那样迟钝也不错,至少他不会有被人羞辱的感受,但我瓣不到!

为了这个答案我离“观”出走了好几天,发现外头的世界并没比观内好过,外头同样也是个人吃人、强凌弱的局面,于是我终于想通了。

如果不想被人欺负,首要之务就是你必须比别人强,然后才能有本事──去欺负别人!

没错!先主动去欺负人,别等别人欺上门来!

要逞凶使恶地去欺负人!好让人人对我敬而远之,又是怕我又是躲我,那就没人能再来让我受伤了。

这就是九岁时的我──天威望,对于自己的未来所决定的方向!

是下雨而屋顶又刚好破了个洞,所以在漏水吗?

否则,她的掌背上怎会一片湿呢?

熊惜弱弄了半天才弄懂,那片湿竟是来自于自己不受控制的泪水。

怪了,她从不是个脆弱善感的女孩,却不知何以,当她脑海中浮起那让恶师父的臭尿给泼淋了一身,埋怨自己遭到父母遗弃的小男孩时,她的鼻子就会泛酸,好酸。

原来天威望并非天生就是个坏胚,甚至他有些儿时际遇与她一样,都曾受过恶人欺辱,只是他们选择了不同的因应方式。

她选择当个侠女,锄强扶弱。

他却宁可当个流氓,以暴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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