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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骄女(欢愉未了散姻缘系列)(4)



一局终了,黑棋战败,红棋胜利。

眼见得着胜利,红棋那头的「棋子」就像是自己赢了一样,不在意满身臭汗,个个兴奋跳了起来、大声喝采鼓起掌。

而那些护守在纱帐外七、八个手脚俐落的丫鬟,赶紧送上冰水并顶指大赞,「郡主呀,您可真行哪!」

谄媚声一波接着一波,让人一赞再赞捧上了天,绛紫色纱帐后方,传出了得意的铃铃娇笑声,

一局下来全场的人似乎都挺开心的,就连输了棋、捧首大喊惭愧的傅总管也很有风度地微笑,却有个人怎么也开心不起来,那人正是洛伯虎。

不是恨日头晒,也不是恼这千金骄女的劳师动众,他不开心的是如此劳师动众的结果,是为了玩一局「假」棋。

所谓假棋,自是指傅总管刻意放水。

不但放水,且还得放得不露痕迹,放得煞有介事,认真论起来,他前头那些个认真厮杀的棋步,许都还比不上后头「一不小心」输掉全局来得有本事。

第二局再战,在陷入一段长时间的苦战后,傅总管又输了。

见郡主赢得「惊险」,这回的欢呼声更是欢天喜地,帐后娇笑铃铃,洛伯虎的脸却是更黑了点,就如同他身上的背心一样,黑到底了。

虽然他向来吊儿郎当,凡事不在意,却是最恨见着不公平的事了,还有一点,他恨输,就如同他平日在街头与人打架时一样,打小到大他从没打输过,宁可被打死也不打输,因为他恨输!

但这会儿他却是一输再输,且输得莫名其妙、输得一肚子鸟气,更何况此时的他身居战场,为战将之一,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身后的「权谋者」为了讨主子欢心,而罔顾他的存在及感受。

尤其在这一局里,他明明已经杀过了楚河汉界,就要杀到了对方城下,却被莫名其妙招了回来,壮志难酬,愤恼地被囿限于无关于战局的这一端。

他有种错觉,就像是精忠报国的岳飞,遇上了昏庸误国的宋高宗。

第三局再启,洛伯虎眸光瞇冷,有了自个儿的主意,在黑军再度伤亡惨重之后,他迈开大步,自作主张地越过楚河汉界。

「嘿!那只黑车!」眼见「棋子」竟不受控,傅总管气恼地起身怒指着,「谁让你过河了?快滚回来!」

「不回去!」爽快回答,洛伯虎背对着傅总管,连眸子都懒得回瞥了。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态度?身为棋子不服号令,这还象话吗?」

洛伯虎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朗声道:「身为主帅无心求胜,你又象话了吗?」

「谁说我无心求胜了?那是郡主用兵如神,运子老练,输了就得服输的。」

「若是真输我自会服气,但玩假棋……」洛伯虎轻蔑地哼了一声,「我不会,也佯装不出来!」

被人当众揭穿,传总管咬牙微涨红了脸。

「不懂规矩就快给我滚开!老贾,再给我挑人过来!来人呀,立刻将这狂妄不守规矩,目中无人的小子给我逐出王府……」

傅总管的手下快手快脚上前想架开人,却在此时,纱帐后娇音柔沁地响起了。

「且慢,傅总管!」那把娇音里含着笑意,「干嘛那么急着要赶人?莫非……」娇音倏地降冷,「你心虚?」

「不!郡主,您误会了!」傅总管赶紧揖身解释,「属下干嘛心虚呢?只是这小子口出妄语,目中无人,又面生得紧,显见不但是新来的,且还是个不懂规矩的,这种人又怎么能够让他留在王府里呢?」

「是不该留在王府里……」娇音沁蜜,缓缓拖长,「咱们这王府里只能容着会作假、会哄主子开心,还会拿着鸡毛当令箭,当着主子的面说要赶人走的『奴才』才对的,是吧?」

这话虽是笑笑说着的,却吓出了傅总管的一身冷汗,登时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吭气了。

全场安静了好一会儿,帐后娇音才再度清脆响起,「黑车子,你叫啥?」

「洛伯虎!」他无所谓开口,一脸不在乎。

「洛--伯--虎?」一字一字轻缓的吐出口,她冷笑一声,「你胆子可真是不小,成!我记住你了,你给我听好……」娇音里含着霸气,「黑军主帅已让我革职了,目前由你暂代,但你只剩下一车三卒可攻我,战力远不及我,如果你要求重来,我倒可以--」

「不必了!」洛伯虎只是懒懒伸出一掌,「大热天的,咱们虽不如您娇贵,却也不想多晒,没这闲工夫跟您重来,要输要赢,重在棋力高低,与棋子多少是无关的。」

「噢?」娇音冷冷拖长,火苗星子四处进散。「你不会是想要告诉我,就凭我的棋力,你只须用上这几只『废物』就能够赢了我吧?」

没在意对方是火苗还是熊熊大火,洛伯虎只是耸耸肩开口。

「究竟是不是废物,主控权其实并不在他们的身上。」

帐后传出了细喘,恼恨的细喘。

够了!这家伙已经说得够白了,到时候若是谁输了棋,那么负责下棋的,才是个「真」废物!

娇音冰冷响起,「成!我依你,但如果你输了怎么办?任何惩罚都行的吗?」

一句话让场上众人纷纷冒汗,为洛伯虎起了忧心,谁都知道他们这小主子有多么刁蛮,心思有多么难测的。

却见洛伯虎满不在乎的开口,「悉听尊便。」

「好,那咱们就开始了吧……」帐内人儿正待下令,却让洛伯虎打断了。

「等一下!」

「怎么?知道害怕了吗?」娇音很是得意。

「不是后悔,而是……反过来若是妳输了,又该罚什么好?」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就连那知道惹主子生气,正乖乖罚站没敢再作声的傅总管,也都变了脸色。

开玩笑,对方是小主子耶!主子同你这下人玩玩,不同你一般见识已是天大的恩典,这小小杂役竟还敢大放厥词,说啥主子输了还得受罚的浑话?

即便底下议论频传,帐后人儿还是冷着嗓音问:「想跟我讲公平是吗?成,那你又想罚我什么呢?」

洛伯虎侧首想了想。

「妳若输了,那就换妳那些个站在一旁看热闹、有遮篷可挡日头的大总管、小丫鬟全站到广场上一个时辰,尝尝顶着大太阳,让人当棋子罚站的感受。」

众人无声,一致将惧怯眸光投向纱帐,等着郡主发飙,帐后人儿却是冷静出声。

「那么我呢?需不需要也下去罚站?这……」她冷哼,「才是你最想见到的吧?」

「原来妳还不算太蠢嘛。」洛伯虎在四周一片倒抽气声中微笑继续往下说,「但罚妳就不必了,妳若受罚,免不了还得连累大伙陪妳一块倒楣遭殃。」

意思是她的不必受罚并不代表她娇贵,只是不愿见到众人被她牵连罢了。

帐后人儿暗自咬牙没再接话,半晌后娇斥响起,将暂停的棋局继续下去。

在众人屏息以待中,棋路一步紧接一步,等到十来步后,一声飒爽的「将!」将大伙的心都给喊冷了,因为喊出「将」的人,是洛伯虎。

全场无声,连脸都变黑了。

被人「将」住,身上套着红「帅」背心的吉祥被眼前直瞪着他的洛伯虎吓傻,因为知道他就要……呜呜呜,「死」了。

左边一只「卒」虎视眈眈,正前方又有着洛伯虎这硬邦邦的「车」,闪无处闪,躲不能躲,吉祥被吓得环胸蹲在地上哭泣起来,深怕郡主会生气,怕郡主骂他没尽力,将他赶出王府,撕了他的卖身契,连累乡下爹娘弟妹没粮没米……他……呜呜……他就快要死了……真的会因此而死了……他该怎么办……

「哭什么哭?输了棋得捱罚的人是你吗?输了棋的责任又在你身上吗?你刚刚没听『人家』说得很明白,输棋的责任并不在棋子身上,而是另有『废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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