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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西施(欢愉未了散姻缘系列)(11)



诗意童颔首,用力扯动麻绳,他这一扯,殿外众人瞬间哗然,洛伯虎原是不懂大家在兴奋什么,后来才瞧见了那麻绳的另一头,竟是缚在个挺直着身躯的光头男子腰上。

麻绳一扯,那男子由大殿一头直直撞向殿中高悬着的百年青铜古钟,用他的头颅去--撞钟!

众人张大着眼睛等候,等男子以头撞钟,带出一阵一阵的钟声袅袅。

这……这就是传闻中的「撞大钟」?

也难怪有人会远从别的省城,翻山越岭来瞧此奇景了。

想那青铜古钟是以上等青铜精炼炉淬,重逾八百来斤,宽约五人执手环抱,就是单单用手,都有可能会敲到了断骨头,且还不一定能够脆亮出声,那家伙的头还真是够硬的呢!

「真是吃饱了闲闲没事做!」朱紫紫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样子也能拿来玩?」

还真是吃饱了闲闲没事,因为可不是敲一下就了事,随着郎意童一问「解否」,众人应之「解」,郎意童便要扯上一回的「钟槌」。

三炷香的时辰里,诗意童共扯了七、八回,每一回的响音都是一致的,并末因着敲多而走音或是声音变小,那「钟槌」倒还真是耐敲得紧。

边看边闲磕牙,有人问了。

「只听说这青城派是以青城剑法、摧心掌及霸王神鞭称的名,怎么还有这等铁头功?」

「什么铁头功?这叫做『终极大惩罚』,是他们执法长老『怪老童儿』郎意童自己想出来的整人玩意,这会儿只是在惩戒门徒罢了。」

「用这种方法惩戒门徒,不怕把人给吓跑了?」

「怎么跑?那『钟槌』是郎掌门的独子,姓郎的,除了青城还能上哪儿去?」

「连掌门的儿子都能拿来这么玩?郎掌门不出声?」

说话的人摆摆手,「郎掌门卧病多年,早已不管事了,听说连青城门人都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家掌门了,现在都是他座下三大弟子在管事的。」

另一人摇头叹气,「想那郎掌门十多年前在江湖上是个多么本事的英雄人物,未了却是如此下场,久病不说,连唯一的儿子都没顾好,没能继承他的衣钵……」

郎掌门独子?

那不就是他了吗?

洛伯虎瞇紧眸子,看了好半晌,实是无法将那先前发丝与胡须纠结不清的流浪汉,与眼前那被绑缚悬在半空中,光净着头颅,闭眸双手合十的「钟槌」联想在一起。

若果真是他就好,没了长发乱须,眼前男人看来好生年轻,并且相貌堂堂,该是个人才,论起外表,和晓枫倒是挺相配的。

洛伯虎转过视线,原是想问问诗晓枫是不是就是他,声音还卡在喉问就知道甭问了,与朱紫紫的轻蔑眼神回异,诗晓枫眼里盛满着震慑、钦佩及恋慕的光芒。

「他好厉害的……是不是呢?洛大哥……这样子肯定好痛的!都是我不好,害他受罚,都是我不好……不过还好他够厉害、也够本事……」

是的,还真是好厉害的!

洛伯虎暗自叹了口气,佩服的是月老的符术,竟能让个少女爱到了如此盲目的地步。

「等他『工作完毕』后,妳要过去找他吗?」洛伯虎睐着她,关心地问道。

诗晓枫轻咬唇瓣,点了点头。

「如果他忘了妳呢?」

这问题虽然有些残酷,却问得很实际。

先别提那笨蛋月老的法术没人确定可以维持多久,光依那小子如此天天被摧残的情况看来,就让人不得不忧心,这小子的记忆力还能够撞剩下多少?

「他……应该……不会吧?」

不怪洛伯虎,就连诗晓枫自己都没有信心了。

「别怪我泼妳冷水,但咱们总得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诗晓枫不安地轻咬着唇瓣,「我便留在青城山脚下卖豆腐,卖到他记起了我为止。」

卖豆腐、卖豆腐脑、卖臭豆腐、卖豆腐干都可以的。

「如果他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呢?」小姑娘,妳一定要如此沉迷吗?

「那我就卖上一辈子!」不咬唇了,诗晓枫用的是十足坚定的语气。

洛伯虎想叹气,认识她这么多年,这还是他头一回见着了她的执拗。

在以往,每回遇上了她解决不了的事情时,她只会用哭、用逃避来面对问题,她变了,真的变了。

是她终于长大了,还是月老的法术太强?

「晓枫,别怪我没事先提醒,青城派创派宗旨即以修道养气为主,徒众中过半都是道士,就算没当道士,也多半将情爱纠葛视作了妨碍修道的毒蛇猛兽,避之唯恐不及,代表人物之一,正是那与郎焰交好的郎童意。」

洛伯虎睐着诗晓枫,继续往下说。

「那老头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双方父母的强逼之下,与一名女子有了婚约,但他口口声声说是遭人设计,抵死不从,这婚约一拖拖过了数十年,害得对方年华老去且终生未嫁,他却仍是无意履约。」

闻言,诗晓枫讶然,「莫非那女子,正是我姑婆?」

洛伯虎点点头,这事是那日他同诗伯父去找诗家姑婆商量事情时,在得知了郎焰来历后,回程路上诗伯父跟他提起的往事。

没想到间隔两代,郎家男儿再度成了诗家女子的克星,前车之鉴,让诗伯父不得不为女儿起了忧心。

原来如此!

诗晓枫听得微微心疼,姑婆从未向她提起过此事,姑婆终身未嫁,她之前还以为那是因为姑婆会武,眼界不同于一股女子,却不知道她早已订了婚约。

莫怪那日在竹林里,郎意童一听见姑婆的声音会吓得立刻开溜。

就不知道那郎意童对于姑婆,纯粹是因愧生惧,还是其实他也是对姑婆起了些许心动,但因着理念不允许,所以才会吓得不断逃避?

正自胡思乱想之际,那立于殿中央的郎意童恰在此时开口。

「青城祖师力主学道做功夫,入门下手,以清静为宗,何为清静?」

殿上众人还在思索,那被悬在半空中的「钟槌」悠悠开了口,「一尘不染之谓清,一念不生之谓静。」

「如何不染?又如何不生?」郎意童再问。

「时时领法,刻刻涤心。」回答的是大弟子江炙。

「错!」

郎意童一边嚷错一边扯绳,钟响匡匡,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以沉思为法,以冥想为功?」这次换的是桑焠开的口。

「还是错!」

再度钟响,别人答错,郎焰受过,瞧热闹的众人里有人因着瞧上了瘾,一个不留神竟然拍手叫好起来,为自己引来了不少责难眼神。

安静瞧瞧就好,别让人瞧出咱们骨子里的嗜血本性,好吗?

「事事无为,处处断念。」轮到三弟子莫熠来答了。

「错错错!」

郎意童毫不留情地又扯了一「槌」。

「没完没了!」朱紫紫瞧着生闷,觉得很是无聊,「这殿上百多个人,若一个接一个答错,岂不敲到了天黑?」

幸好甭等到天黑,那「钟槌」索性自个儿开口回答。

「清静宗,不离『静观』,不离『止念』;由静凝、静观而至无观,由寡念、止念而至无念:如以火煮水,功至热极,则水自沸而化为气;如以寒凝冰,功至冷极,则水自冻而结为冰,初不必求气求冰也!」

「说得好!那么……」

陡地,一把疲弱嗓音,由殿堂后方缓缓传出。

「若以沉思冥想为功,『看话头』、『参死语』又有何不妥?」

「钟槌」没张开眼睛,似乎也没发觉问话之人已非郎意童,他想了想再度沉声开口。

「凡此二项均有客观意象及主观心象在,堕入死局难以回天,『无为则无不为,无生则无不生』,理事俱泯,则自内外交融:体用迹灭,则自物我无分,由平淡之极,到绚烂之极,由绚烂之极,复归于平淡之极:此乃『真人境界』,在此境中,无先后天之分,合先后天为一,而可作出神入化之逍遥自在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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