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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相思怕上楼(35)



在默契使然下,汪思涵三个字从余家消失了,不再有意义,也不再是咒骂的对象,取而代之是李媚虹三个字,大家你一句、我一说、他一捧,把她的好拉上青天。

其实,他们费尽心思的拉拢,他只是莞尔一笑。

每个难眠的夜晚,万籁俱寂,幻灯机就是陪伴他最好的朋友,它发射出的光线抚平了他的思念,因为光线的另一端停格在汪思涵明眸皓齿的倩影上。这个她是他永远拥有的,可惜只是个影子。

得知余力耕病重的那一晚,汪思涵偷偷在房里哭泣,第二天双眼肿得像核桃,一整天上班无精打彩,脸色枯黄如油尽火灭的蜡烛随时都可能昏厥过去。

得知余力耕病好的那一晚,她一个人在酒吧喝闷酒,以酒遥祝他康复。

一个星期后,辜东汉来找她。

坐在兄弟饭店咖啡厅的一隅,汪思涵盯着他脸看,看自己像他几分,眉、眼、鼻、嘴、脸都神似眼前的人,大概没有九十分,也有八十分的高分吧!

汪思涵微些失望。

“汪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令堂为何坚决反对这门亲事,”他一脸没有破绽的疑惑神情,足以拿座奥斯卡最佳男演员金像奖。“但我看得出来妳和力耕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现代社会已经是很开放了,父母不一定是全对的,要有自己的坚持,如果是真爱,私订终身未尝不可,妳不要轻言放弃力耕,他是个好青年,值得妳托付。”他说来娓娓动听,很有说服力,不愧是靠嘴巴吃饭的行家。

“辜先生,谢谢你的忠言,不过我想你这次的媒人礼拿不到了。”她不耻他向钱看的心态。

他心猛然抽搐一下,双眉紧蹙。“妳误会了,我完全是出自一片诚心,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虎虽毒,但不食子。

“我已经和余力耕分手了。”她直截了当。

“我知道,为此他大病一场,而妳却没去看他,所以余家对妳有些误解。”他言语中亦带着不满与责备。

“他们没有误解我,既然要分开,就要断得彻彻底底。”她是慧剑斩情丝,而非抽刀断水。

“妳不觉得可惜?”余力耕堪称是人中之龙,没有理由放弃。

“不会,百善孝为先,我不想拂逆母亲。”她抱着一颗赎罪的心。

“妳母亲为何要从中作梗?”他装蒜。

她心如刀绞,目光却犀利地扫射他眼眸深处,反诘:“你……你是真的不明了,还是忘了什么事?过去的事。﹂她今天要拆穿他那张假脸皮,看看里面是否依旧是张面具?也许是削洋葱皮的傻事,找不到真心。

辜东汉表情凝重起来。“过去……她都说了?”说完后,他的伪装消失了,脸上浮现了内疚的悔意与慈爱的光辉,错综复杂。

“你……我……在不认识余力耕之前,我曾经见过你,两次,对不对?”她对他不止于似曾相识的感觉,而是真的见过面。

“在妳上小学的第一年,和妳大二时的系运动会上,我去看过妳。”

“为什么要来找我?你连我的出生部不关心,为什么还要来那多余又短暂的两次关心?”她的悲恸油然而生。

“我一直都知道妳母亲生了个女儿,第一次是因为莉莉出世,我突然很想知道另一个女儿的模样,所以我跑去妳的学校,等妳放学,却吓坏了妳。”那种生而不能认的感觉,像把利刃戳痛了他的心。

“因为你是个陌生人。”

他苦涩地喝了第一口又黑又浓的咖啡,继续说道:“后来,我远远看过妳几回,都因为有忠国在侧,想亲近妳的念头也就作罢。”

“遇到陌生人的事,我告诉了爸爸。”父亲抱着她久久不能言语,后来每天上下学,父亲亲自接送,直到升上国小五年级,以告诚远离陌生人取代担忧。

他理解似地点点头。“第二次是振华,也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病逝,丧子之痛使我兴起思念妳的心情。我知道忠国的环境不好,想了解一下妳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从妳助教那儿我得到了辛慰,妳是个成绩优秀的好学生,以奖学金换取学费,是个非常难得的好孩子。”他感激汪忠国教导有方。

“你现在又图什么?”她微微地颤声,伤心他只是来看她好或不好而已。

“孩子……”

“请叫我汪小姐。”她冷冷讥刺。

“汪小姐,我只希望妳幸福。”他感伤的说,近似哀求的语调。

“我是很幸福。”

“思涵,是我的不对,秀美要恨就恨我,跟妳无关,别拿自己的终身赌气。”

“你为什么不去向她赔罪?”

“我承认自己是个卑劣小人,但是我不能见她。”他会被周秀美千刀万剐。

“你不见她,见我又有什么意义?”她只不过是母亲手中的傀儡。

“如果见她就能令妳回心转意,那我就去见她。”他豁出去了。

“这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秀美是不想我跟妳扯上关系才反对的,对不对?”

“你是他姨丈,辜东汉。”她不否认,也不承认。

“我全家移民加拿大,并永不再踏人台湾半步,算不算和余力耕撇清?”他一心一意希望女儿幸福。

话毕,两个年轻人突然接近他们的桌子,彬彬有礼地打断他们的话:“对不起,辜东汉先生,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调查局,有事相谈。”

法务人员!江思涵错愕。

“你们认错人了,我是姓辜没错,但不叫辜东汉,这是我的名片,我叫……”他神色慌张地掏出皮夹,却撒落一桌子的假名片。

“我们己经跟踪你很久了,而且刚才小姐也叫你辜东汉,我们听得一清二楚。”他们淡淡扫了一眼汪思涵,见她没有替他辩驳,更加确信他就是他们要找的人-─辜东汉,一个大骗子。

“不,我不走。”但他挣脱不开肩膀上两只孔武有力的铁钳。

“小姐,这位先生是个诈欺、侵占、伪造文书的经济犯,如果妳有什么损失,可以来调查局投诉,我们正在办理这件案子。”

投诉?她的委屈,司法是无法还她一个公道的。

望着辜东汉被强架走的情景,她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反而嘴角微微上扬。

报应,天理昭彰,疏而不漏。

第九章

辜东汉被抓的事,她回家只字不提。

这个家好不容易有了祥和的气氛,但它还是薄得像一张纸,只要轻轻一弹,就极有可能四分五裂,何况辜东汉是个千吨炸药,他们承受不起。

汪思涵表面上的平静,在进到房间之后彻底瓦解。她不要无情,可是她一而再做了无情的事,而心也愈来愈冻结,难道这是遗传,她身上流着的血液里有摆脱不掉辜东汉的分子?

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容颜换成另一个人,她才明白一生一世辜东汉将如影随形,在血液中、在镜子里,她都能感觉到他旺盛的张力,像撒下天罗地网,紧紧缠住这一家人。

夜风徐徐,透过绿纱吹进房内,今晚有一股特别的凉意,吹得人毛发直竖。

果然警鸣大作,不知是来救人?抓人?还是灭火?

原本黑沉沉的巷道突然亮如白昼,汪思涵站在窗前,看到斜对门林家跑进两个穿白制服的人,手里还拿着担架。不到三十秒的时间,担架被横抬出来,躺在上面的人虽然看不清脸,可是她心底清楚的知道是林韵。

终于发生了,身败名裂的悲剧。

☆☆☆☆☆☆☆

林韵在痛楚中呻吟,扑鼻而来的香味,使她涔涔落泪。

浓郁的花香,是天国的花园吗?模糊中她看见一个白衣人,没有长翅膀,头上戴的不是光环,是护士帽,那么这里是医院了。

她竟然没有死!

她奋力睁开眼睛,触目所及是满室的郁金香,五颜六色的郁金香一篮接一篮沿墙排列,心霎时一缩,额角挤出汗珠,羞愧的汗珠,知道她对郁金香情有独钟的只有俪佳人的好姊妹们,想到她们的关心,教她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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