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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权大势大,耳目众多,怎会不知他是有妇之夫,连孩子都快出世了......
看状元百思不解,甚为焦急和苦恼,夫人幽幽叹了口气,点醒他。"这一切都是因为相公高中状元,前程似锦,犯了怀璧之罪。"
一语惊醒梦中人!娘子说的对,是功名险些误了他。求取功名是因为他有一颗赤诚的心,想为国家朝廷和百姓有所作为,无奈天不从人愿。
"娘子见谅,我马上回京,谎称娘子难产,放下功名,辞官退隐,让她对我失望。"
"荣华富贵有如过眼云烟,难为的是相公,寒窗苦读,付诸流水。"
看他们夫妻互为知己,相敬如宾,虽然明知拆散美满家庭,人人得而诛之,那么要诛就诛她吧!反正她一大把年纪,活够本了。
把心一横,牙一咬,周嬷嬷冷不防地一盆冷水浇下......
"我反对,这么做于事无补,少爷仍然难逃一死。"
"岳母大人!"状元大恸,热泪漫进眼中,久久不能言语。
"相公,事有轻重缓急,救人优先。"夫人明理,却语带哽咽。
"我的好女儿,难得你深明大义,难为你了。"周嬷嬷悲喜交织。
"休妻要写七出之罪,我一条都写不出来。"状元拼命找借口推掉。
夫人深吸一口气,露出微笑。"我来写。娘,麻烦你准备文房四宝。"
"娘子,还是我来写吧!"夫妻俩深情相望,令人看了动容鼻酸。
"我去准备......"周嬷嬷以袖揩去泪水,不忍卒睹。
"少爷!"房外一声惊呼响起,大吉骇白了脸。
司马乘风推门而人。"不用准备了,我死都不答应。"
进去前,他瞅了她一眼,没有埋怨,没有责怪,但有诀别的意味。
一线生机断了,一丝希望没了,心情骤然黯淡下来,她禁受不住,泪花凋零飘落......她想拦住他,她想阻止他进去,不要用赴死的眼神看她,但她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司马兄,救你一命,我义不容辞。"
"别为我做傻事,那女人是深渊,掉下去将会万劫不复。"
"娶她是幌子,等骗到解药之后,我就会向皇上禀明一切。"状元自信满满。
"你想想看,在你和薛贵妃之间,皇上会选择谁?"司马乘风纠正他的低估。
"也对,那就解药一到手,直接远走高飞。"状元脸上的自信渐减。
司马乘风神情决绝地说:"拖累薛兄一家亡命天涯,我做不到。"
"大家一起去东瀛避难,重新开始,未尝不好!"状元心虚气弱了。
"你没跟那女人交过手,你不了解她!她的心思比发丝细,心眼比针眼利。"
这些他想得到的办法,薛宝贝也一定想得到,甚至想得比他更多、更周详,还有更狠毒!从金步摇到毒药再到侍卫,恐怕连老天爷都不知道她的下一步,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目光一移,望着隆凸的肚子,不仅他感到不寒而栗,连状元也浑身一阵抖动。
是的,孩子是最好的肉票,是最有利的筹码,两人对看一眼,心里明白--他们输了,只不过是大输和小输的差别。
这时,状元面露痛苦,微微颔首。示意认同他牺牲小我,完成太我的决定。
"司马兄......"状元上前,给了他一个对不起似的拥抱。
司马乘风安慰地说:"我一人死,换大家平安,值得。"
夫人一脸惊惶地摇头。"公子......"她要报恩,这是做人的基本。
司马乘风将状元的手移向夫人。"嫂子有孕在身,早点休息。"
"少爷......"周嬷嬷急忙匍匐在地上,拉着他衣角,泪水流进喉里。
"周嬷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司马乘风温柔地拉起她,眼眶泛泪。
死亡一般的哀戚笼罩在每个人的脸上,大吉和大利早已抱在一块痛哭流涕。
泪痕干了,万念俱灰,整个人好像被烧得连灰烬都下剩,无力招架,瘫软地靠着墙。
来到媒仙馆的这些日子,她天天算计着,没有一天是平静的,但这一刻却感到波涛汹涌的心湖竟是前所未有的无风无浪......
"都是你害的!扫把星!"大吉愤愤地暴喝一声。
"看到你就讨厌!你还不快滚!"大利抡起拳头恐吓她。
"吵什么吵!"赶在司马乘风出来以前,戚彤像只蝶儿似地飞走。
第八章
月如镰刀,雪似银针,毫不留情地朝她迎头痛击。
自从被大吉大利驱赶之后,戚彤就一直坐在雪地里,和雪景融成一体。
黑暗之间,晶莹剔透的眼睛像在寻找猎物的夜枭,沈着且炯炯有神。
原本她打算拜老树做干爹,把缠腰的白绫往粗枝上一甩,脚一蹬,从此和干爹永不分离,但是一想到死后眼凸舌露,不好看。她又改变心意。
走到厨房拿菜刀,她作势要往脖子抹去,又想到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断气,痛苦太久,不好受。
要死得美美的,又要死得舒服。最好的办法就是变成雪人,身似菩萨坐禅,口念般若波罗蜜,让雪埋了她,让魂化做春泥,是解脱,也是赎罪,更是为了和他相守,在天做比翼鸟,在地结连理枝。
爱,发现得太晚,来不及说的、来不及做的,以鬼魂之姿了却心愿......戚彤忽地蛾眉一蹙。
听说鬼没有实体,不能说话事小,不能欢爱兹事体大!翻云覆雨的滋味,三个姐姐说是人间之最,但到底是最什么?三个姐姐不肯说下去,要她自个儿体验,日后四姐妹聚在一起分享心得......
真讨厌!到底是什么滋味?甜味?咸味?抑是五味杂陈?
倏地,从花迷曲径传来寒寒牵串的怪声,一对男女影影绰绰。
"你在干什么?"是小如的娇声,柔情似水,让人鸡皮疙瘩落一地。
"我做了个梅花花环送给你。"可恨!臭方果!她快死,他却快活。
"谢谢果哥。"司马乘风大难临头,这对狗男女居然苟且偷生,躲在这里谈情说爱?!
"不客气,我帮你戴上。"看不出来方果还懂得温柔体贴,颇确一套。
"外面风大雪寒,果哥你病刚好,我扶你进房歇歇。"好个骚娘们!
"我热,你摸摸看我的手,还冒汗呢!"吃豆腐的贱招!
"好温暖喔!"
看他们两个卿卿我我,戚彤心中燃起怒火。
"小如,你好美。"情人眼里出西施,想必公猪也会这么对母猪说。
小如羞怯地跑开,一脚踢中她。"果哥你看!这里有个雪人!"
"不知道是谁堆的?堆得这么丑,八成是我妹妹。"方果一口咬定。
其实他的视线一直跟着她,从她在老树上睡午觉开始到现在,本来他是躲在矮篱下暗中保护她,正好身后的梅树被风吹落花瓣,闲闲没事,顺手编了个花环,不料小如忽然意外冒出,只好借花献佛以掩饰行踪。
媒仙馆来了这么多人。喧喧嚷嚷,吵得他连眼皮都合不上,因此他虽然只有脸上的痘疹消了,并未完全痊愈,他还是担心小姐的安危,大衣一披,暗中保护。
他的耳力很好,在五百公尺以外的地方也能听到虫叫蝉鸣,但他却无法听到小姐的心声......
司马乘风命在旦夕,这不是小姐冀望的事吗?怎么她反而哭哭啼啼的?
更奇怪的是,小姐一下子制作荡秋千。一下子拿菜刀起乩,一下子冒充雪人,他被她诡异的行为给搞糊涂了!
墨眉紧紧一拢,看出端倪--小姐如果不是吃坏肚子,就是吃错了药,才会身体不适,神经错乱!
这应该只是暂时性的,只要查出情种的下落,小姐就会回复健康的铁心石肠。
小如沈吟半晌,欲言又止地说:"令妹闯了祸,你大概还不知道......"
"她一天不闯祸,才叫奇迹。"方果习以为常,深知小姐的闯祸能力比麻疯病更可怕。
"这次不同,事态严重。"小如叹息,凤眼里笼罩着一大片黑漆漆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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