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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美容院?”翠西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精神崩溃的疯女人。
“没事,你赶快去,我随后就到。”蓝采玉拿起女仆服,快速地换上。
顺着回旋梯而下,墙壁上挂着不再是黑白照片,而是风景画;有铅笔素描,也有油彩画,画中的签名全是洛依,她从没听过有这号人物的画家。
来到大厅,当然没有柜台了,反而是多了两幅好大的人物油画。
一幅是身上挂了紫色勋章雄赳赳的男人,应该是公爵吧!另一幅面是穿着华丽,珠光宝气的贵妇人,想必就是公爵夫人。
公爵和公爵夫人算得上是郎才女貌,由此可见,少爷极有可能是个帅哥。
走出大厅,没看到半个人影,映人眼帘的是有着老鹰展翅雕像的喷水池;在二十一 世纪的卡维侬并没有这座喷水地。
从大门开始,围绕着喷水池,一直到看不见的大门口,一路都铺着碎石子,两旁都是如茵的绿草地,再过去就是一大片的绿树。
突然,一匹骏马飞驰到她面前,她抬起头,视线被刺跟的阳光阻挡。
“抓住马!”一声命令从蓝采玉的头顶传来。
“是。”蓝采玉毫不迟疑地展开双手,想要抱住马脖子;马被吓到,前脚一踢,幸好她及时察觉到,身子往后一跌。
“笨蛋!”
马似乎被制止了,蓝采玉不文雅地爬到一旁。“是你要我抓住马的。”
“我的意思是,要你抓住缰绳。”从马上跳下了—个年轻男子。
“你话不说清楚,我哪知道?”蓝采玉站起身拍拍裙后。
年轻男子打量着她。“你是那个印度女仆!”
“我是台湾女仆。”蓝采玉还没看清楚他的长相,一条绳子已经落到她手上。
“把马牵到马厩里,顺便喂它吃牧草。”年轻男子背对着她往大厅走去。
“喂,等一下,你还没告诉我马厩在哪里?”蓝采玉叫住他。
年轻男子转过身,眉毛纠结在一起。“你叫我“喂”?”
在阳光的照射下,他头上戴上了顶像罐头的黑帽子,露出来的头发呈现淡金色,嘴唇不悦地抿成一条线。
他很高,而且瘦削,身上穿着深蓝外衣,白领花,深蓝马裤和黑得发亮的长靴;他的眼珠是碧绿色,鼻色有点鹰钩,是纯正的英国人血统。
严格说起来,他是一位连生气都好看的年轻男子。
但蓝采玉并没有将他和少爷联想在一起,因为她觉得少爷应该会被一大群仆人簇拥而至,绝不可能一个人孤单骑马回来;但是,不管他是谁,叫人家“喂”是不礼貌的。
蓝采玉咬了一下手指,然后不情愿地浅浅一鞠躬。“对不起,先生。”
“我是少爷。”自称少爷的男子高傲地嗤鼻。
少爷拉长了脸,一副对她不屑不顾的模样。“你来卡维侬几年了?”
“一天不到。”蓝采玉像只剌猬,遇到不友善的人时,习惯瞪眼反击。
“你居然敢瞪我?”少爷拿在手上的马鞭往空中狠狠一抽,发出咻的响声。
蓝采玉保持镇定地说:“不是,我天生眼睛大。”
“你最好别让我逮到眼睛变小的时候。”少爷厉声警告。
“万一你碰到我打瞳睡的时候,要算例外。”蓝采玉讨价还价地说。
少爷饶富兴味地看着她。“怎么没人告诉我,印度女仆牙尖嘴利?”;在他的注视下,蓝采玉知道自己脸又红了。
她的个子娇小,站在他的面前,简直像只小鸟。她不是美人,不过她的皮肤白皙光滑;虽然她手上没有镜子,但她的朋友都说,她脸红时像颗让人好想咬一口的水蜜桃……蓝采玉稳住急遽的心跳,若无其事地说;“我说过,我是台湾女仆。”
“台湾是什么?”
“在美洲的西边,是太平洋上的一坐小岛。”
少爷一愣,眼里透出不相信的疑光。“没听说过。”
“荷兰人叫那座小岛为福尔摩沙。”蓝采玉倨傲地抬起下巴。
“我晓得了。”少爷颇有见识地点头。“不过,你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吗?”
该怎么解释呢?蓝采玉想了一下,如果说实话,恐怕会让他笑掉,大牙,少爷长得那么帅,少了大牙一定会变丑……好吧,为了他的大牙着想,她只好敷衍地说:“反正 我就是知道我是在台湾出生的。”
“你不是来卡维侬好一阵子了,怎么会不知道马厩在哪?”少爷回到正题。
蓝采玉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昨天以前的事,我完全没有印象。”
“你那怎么记得自己出生在……”少爷想不起来地蹙眉。
“台湾,又名福尔摩莎。”蓝采玉提醒他。
他们两个聊得太专心了,完全没看到一群仆人朝着他们走过来。
薛格太太撩高裙摆,快速地奔向蓝采玉身后。“你在跟少爷胡说些什么?”
蓝采玉还来不及开口。少爷抢着说:“她说她不知道马厩在哪里。”
根据薛格太太愚蠢的解释,蓝采玉被摔成傻瓜,说完后,薛格夫人还唤来一位男仆 ,要他把马牵回马厩。
当马绳一离开蓝采主的手时,她才发现少爷不见了;看来这位少爷是大男人主义的拥护者,才会不跟淑女告别……对了,她差点忘了在这个年代她不是淑女,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仆而已!
蓝采玉是读历史系的,原本英文破得可以去捡破烂,没想到,她现在居然英语呱呱叫,活像她是在英国土生土长似的。
到了下午,薛格太太请来大夫,做了无数个试验,证明她得了失忆症。
但是大夫特别强调,她的头壳和身体其他部分都完好无缺,可以做任何工作。
可恶的薛格太太,大夫才刚走,就命令她尾随在她身后,来到杂物间,然后又命令 她拿起刷子和木桶,要她从二楼厕所洗到四楼的厕所。
她边洗边以台语唱歌,因为她歌喉不错,其他女仆都跟着她唱——歹命,歹命,歹命……二楼的厕所洗完后,她来到三楼,看见有十扇门,不知道该先从哪扇门先开始 ,于是她就用“公主下山来点名”的方式,点到哪扇门就先推开那扇门,结果是点到最后一扇门。
一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仔细一看,薄纱微掀的四柱铜床上有个女人 。
遥远的记忆涌上心头,使蓝采玉想想这是公爵夫人的房间。
公爵夫人突然惊问:“是谁?”
“我是采玉。”真奇怪,她的名字从古迄今都不曾改变。
“你要干什么?”公爵夫人的声音带着酒意。
“薛格夫人叫我来洗厕所。”蓝采玉据实以答。
公爵夫人又问:“少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蓝采玉忽然发现,遥远的记忆竟变多了起来,让她着实大吃一惊。
她想起公爵夫人经常喝醉,原因出自公爵身上。
公爵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巴黎,和法国情妇住在一起,他很少回卡维侬,即使回来也是和公爵夫人吵架,一吵完又去巴黎,公爵夫人就喝得更凶。
她怀疑公爵夫人有酒精中毒的现象,再不戒酒,恐怕会翘辫子。
公爵夫人的声音变得轻快了许多。“快去少爷来见我。”
“那厕所怎么办?”蓝采玉担心薛格太太找碴。
公爵夫人直截了当地说:“不用洗了。”
“遵命,夫人。”蓝采玉把这句话当成其他厕所都不用洗了。
“回来,先替我放洗澡水。”公爵夫人突然改变心意。
蓝采玉站在门口,想了一下问:“我可不可以先去玫瑰园一趟?”
“做什么?”公爵夫人对她公然反抗命令,显得略微不悦。
“玫瑰澡可以消除夫人身上的酒味。”蓝采玉完全是出自一番好意。
“很好,你快去快回。”公爵夫人的情绪像坐云霄飞车,忽低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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