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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大水仙(大女人之三)(9)



她不知道自己在流泪,她以为脸颊上的湿痕是浪花溅上来的。

“天啊!水好冷!”罗纬冷得全身骨头咯咯作响。

“你这白痴,天气那么冷,海水当然冷。”安筱筱轻斥,但眼中透着温柔。

“你哭了!”罗纬的眼睛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潭,紧紧盯着她的脸。

“不是泪水,是海水。”安筱筱不高兴地纠正。

“是吗?”罗纬出其不意地以指尖划过她脸颊上的湿痕。

“你干什么?”看他将指尖往嘴里送,安筱筱神经紧绷了起来。

“甜的。”罗纬的声音兴奋而沙哑。

“你有神经病!”安筱筱以生气的口吻掩饰心中的慌乱。

这个吻泪的动作,虽和过去不完全相同,但仍深深触动她的心弦。

她无法不拿他和任竞远做比较,他是傻气的小男人,任竞远是霸气的大男人,不过不可否认地,两个人身上都有一股掩饰不住的热情,当初就是这股热融化了她对世事的冰冷,如今这股热会带给她什么样的冲击?

这次她会像上次爱上老大那般爱上他吗?

当这个问题浮现她脑海时,她吓了一跳,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对任何男人存有幻想,这五年来她确实连想都没想过,但现在她居然被一个叫罗纬的陌生小男人捣乱心湖……她的心隐隐作痛,暗地斥责大脑不该胡思乱想。

他永远都不能成为老大,在她心中能让她居次的男人只有任竞远。

不但老大无法取代,就连东方建纶也是无人能将他从她心中连根拔起。

她之所以会如此失常……她想,可能是因为跳海和吻泪这两件事,勾起她的旧伤痛,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心湖不再起涟漪。

“哈啾!”罗纬冷不防地打了一个大喷嚏,又吹皱她的心湖。

“你需要立刻把湿衣服换掉,否则你会得肺炎。”安筱筱忍不住又关心的说。

“换掉湿衣服,我穿什么?”罗纬一脸讪讪。

“我车上有干衣服,如果你不想生病,只好委屈你穿女装了。”安筱筱道。

“听你的。”泡了水的牛仔裤使罗纬像拖子百斤的重担走路缓慢。

“你住哪里?”安筱筱很想扶他走,但她不想跟他太亲近。

“我住台北,不过我是来我朋友的小木屋度假钓鱼。”罗纬一五一十。

“你现在不方便骑摩托车,我开车送你去小木屋。”安筱筱建议。

“你真好心,谢谢你。”罗纬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

“不客气。”安筱筱尽量让语调显得冷淡,不想让他有所误会。

“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扶我一把?”罗纬得寸进尺的要求。

大男人是打落门牙和血吞的硬汉,只有小男人才会要求女人协助。

安筱筱知道她碰到一个难缠的小男人,她可以不理他的,但能让她流下眼泪的人,除了任竞远和东方建纶以外,他是第三个,她要瞧瞧他还有什么把戏?

“你腿又没断!”安筱筱不愉快地斜瞄他一眼。

“如果我腿断了,我会要求你抱我走。”罗纬嬉皮笑脸。

“你果然是神经病。”安筱筱加快步伐。

“等一下,我的腿没断,但是我真的受了伤。”罗纬大叫道。

“伤在哪里?”安筱筱停下脚步,不完全相信地回头。

“你最好不要知道。”罗纬支支吾吾。

“原来你不但是神经病,还是骗子。”安筱筱不屑。

“是你自己要看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罗纬解开裤扣。

“你干什么?”安筱筱迅速转过睑。

“我的伤在大腿内侧。”罗纬故意发出拉下拉链的声音。

罗纬暗笑,他根本没有伤,只是想藉着她搀扶他时,吃点豆腐而已,他算准了她是个有教养的女人,一定不敢看陌生男人的下半身。

安筱筱可不是那么好骗的,男人的身体她五年前就看遍了,她才不怕长针眼,忽地转过身,打量他的下半身,以质问的语气道:“伤在哪里?”

“你……”罗纬措手不及地愣在原地。

“我最讨厌说谎。”安筱筱的眼神几乎可以杀人。

“对不起,我错了。”碰地一声,罗纬的身高立刻矮半截。

“男儿膝下有黄金……”安筱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有黄金,我早就发财了。”罗纬诙谐地打断她的话。

“你快起来,我又不是神,你这样跪我,我会折寿的。”安筱筱叹气道。

“除非你肯笑一个,表示你原谅我,我才站起来。”罗纬要胁的说。

“嘻——”安筱筱从嘴角挤出一丝苦笑的同时,罗纬也站起身。

“你终于笑了!”罗纬露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满意笑容。

“你该不会是为了博我开心才故意跳海的吧?!”安筱筱恍然。

“我看你一副想死的样子,所以我才想逗你开心,希望能让你打消念头。”

“神经病,拿自己的命做赌注。”安筱筱不但不感激,反而破口大骂。

“我真是好心没好报。”罗纬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快走吧!”安筱筱急急走向租来的吉普车。

“像你这么样的大美人,一个人跑到海边干什么?”罗纬好奇的追问。

“看海。”安筱筱忽然有一种被讨厌鬼附身的可怖感觉。

“你是不是掉到马桶里了?”安筱筱敲着浴室的门问。

这是一间非常简陋不过还算干净的小木屋,没有客厅、卧房和厨房之分,只有一张床,几样便宜的家俱,没有电视,倒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钓具,所幸浴室有门隔着,另外还有热水器和瓦斯炉,没有锅碗,有喝茶的器皿,屋内完全没有可爱的装饰品,没有女人来过的迹象。

趁着罗纬洗澡,安筱筱烧了一壶热水,暖暖喉咙。

罗纬进去洗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点声音也没有,她不由地担心起来,在浴室门外叫了他十几声,他都没回应,她更担心,这个傻里傻气的小男人,还真教人放不下心!

门锁着,她只好想别的办法进去,幸好浴室的窗子没上锁也没窗帘,从窗户看进去,他躺在浴盆里一动也不动,她迅速地从屋内搬了张椅子爬进去,没时间去在意他的裸体,她用力地连打了他几耳光,把他打醒。

罗纬缓慢地睁开眼困惑地问:“我怎么了?为什么我的脸好痛?”

“你睡着了,叫你叫不醒,所以我就打醒你。”安筱筱敢做敢当。

“我想我大概不是睡着,而是病倒。”罗纬气若游丝的说。

“快把身体擦干,穿上衣服,到床上去躺着。”安筱筱命令道。

“我头好昏,四肢又无力,你能不能拉我一把?”罗纬一脸可怜兮兮。

“你自己想办法起来,别指望我帮你。”安筱筱袖手不理。

“我真的站不起来……”罗纬试了一次就放弃。

“你的腿又没瘸,多试几次就站起来了。”安筱筱鄙视道。

“我的腿又冷又麻,根本使不出力。”罗纬哽咽的说。

“你如果不想得肺炎,就快点站起来。”安筱筱狠心地往门外走。

“喀、喀、喀……”罗纬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

安筱筱没有回头,虽然她的背影显得冷酷无情,但她的眼神却黯淡下来。

他的咳嗽声,使她想起任竞远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天,她突地加快脚步走出去,仿佛逃避被传染似的奔出屋外,其实她是不敢再听到那种彷若快把血咳出来似的可怖咳嗽声……

在屋外绕了圈,她自知良心过意不去,又回到屋内看他情况如何,他已躺在床上,被子盖到下巴,一副受尽折磨的委屈样,她叹了一口气,走到床边,以手背量了量他额头的温度,她吓一跳,他头烫得几乎可以煮蛋了!

“你的头很烧,我去叫救护车。”安筱筱担忧地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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