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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文武都能听到我的心声(242)



吴真恕脸色一下子就阴郁起来。

他下意识看向老皇帝,果真见陛下皱眉望着他,似乎在打量和思索什么。

实际上,老皇帝只是在想:就太子那玩意儿,还会被影响礼仪?他有礼仪吗?

但吴真恕不知道,他只是心里咯噔一声。

难道……别啊!

老皇帝瞅了他一眼,也懒得再磨叽下去了,顺势打断锦鸡兄:“吴真恕?你说的是真的?”

锦鸡兄眼睛一亮,直接说:“陛下!臣所言皆是真相!”

老皇帝用嗓子哼了一声,也没有拆穿他,只是借这个机会快刀斩乱麻:“传旨——剥去吴真恕京兆尹兼太子宾客之位!”

吴真恕:“陛下!!!”随着他条件反射地大叫,肚子上那三层岁月痕迹就抖了三抖。

然而这位曾经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此刻接触到老皇帝平静的目光后,怎么也不敢说出接下来的话,颤巍巍地跪下去,膝盖骨头咔咔响。

“且。”

老皇帝漆黑的瞳孔还倒映着丞相府大厅喜庆的红门,门上铁锁泛着冷光。

“由于其在职期间,包庇绅衿私吞公田,当处死!于门口执行!”

窦丞相:“?!”

等等——

那是我家门——

【诶?门口,是漏了午门两个字吗?】

许烟杪正茫然着,旁边梁瑞眼疾手快,捂住他耳朵。

许郎:“诶?”

那瘫软在地的吴真恕直接被锦衣卫拖出去,手起刀落,丞相府大铁门旁边两头石狮子朝天张着大嘴,人颈喷血径直飞溅进了狮子口。

但锦衣卫也不是专职的刽子手,下刀总有些差错。所以……

“啊——”

吴真恕的惨叫声叫得人心里一激灵,鸡皮疙瘩从脖颈一直蔓到耳根子底下。

梁幼文估摸着人是砍了两次才死的,眼睛幽怨地看向亲爹:爹!你真是亲爹,不管自己儿子,倒是管别人儿子去了!

——他都没反应过来这事,压根没来得及捂耳朵。

梁瑞不慌不忙地收手,瞥见儿子目光,把脸一板,不苟言笑:“三十多岁的人了,阅历白长,便是不知有惨叫,见我捂人耳朵,也不机灵着点。”

梁幼文眼神一个漂移,默默低下了头。

许烟杪正小声地对梁瑞道谢时,大门重新打开,锦衣卫撒一地灿灿月光进来,照见身后都是血脚印。

“陛下,罪人已伏诛。”

老皇帝点点头,转头看向锦鸡兄时,发现对方脸色都变了,变得有些惨白。

免不了恶趣味:

这人想到了什么呢?是觉得前面的几个人朕都没动静,只有这一个被推出去斩了,猜朕是不是早就查清楚谁才是真的包庇者,刚才是在坐看他跳梁?

还是觉得朕什么都不知道,但选择了包庇同样是京官的苏镇,所以会为了苏镇出头,把他杀了灭口?

便两指夹着剥皮刀刀身,“锃”地一弹。在刀鸣之中对着锦鸡兄似笑非笑:“还有吗?”

锦鸡兄喘了口气,好半天都没再说话。

然而京官们没有觉得可以喘口气了,可怜且熟练地偷偷拿眼角去瞟许烟杪,生怕对方突然冒出来一个:有呀有呀!我知道!



无人注意的地方,第五昂镇定地跪在原地,但无声无息地让自己的存在感变低。

他现在不求翻盘,只求事态发展不会更严重。

然后就收到了同样是致仕官员的常熟县致仕知县徐景星的试探:“第五学士,你为官多年,想来手中也有不少人的把柄吧?”

第五昂面无表情:“你想干什么?”

徐景星正要说话,又被第五昂打断:“不管你想干什么,别拉上我。”

徐景星也没恼,理了理衣服,十分得体地说:“第五学士就甘心这么死去?你死了不要紧,九族陪葬也不要紧,但是你那儿子,可还没享受够吧?”

第五昂肉眼可见地脸色一变。

徐景星:“听闻令郎饭要吃扬州运来的野鸭香粳米,吃肉一定选肋条,吃牛一定炖牛尾,那猪脚,但凡有一点儿毛根都要大发雷霆。如此考究饮馔,想必不愿离开这美妙人世?”

这次,到嘴边的拒绝被第五昂咽了回去。他依旧沉默着不说话,徐景星便压着嗓子自顾自说:“陛下确实很有魄力,可倘若牵连者不止几万人,若是破十万呢?法不责众,他还能都杀了不成?”

作者有话说:

关于自己挖自己家的坟:

诸为人子孙,或因贫困,或信巫觋说诱,发掘祖宗坟墓,盗其财物,卖其茔地者,验轻重断罪

——《元史》



顺便,万事万物都有例外,盗墓贼被判死刑的例外就是盗掘贪官、奸臣、恶人的坟墓()

是的,比如明朝时秦桧墓被掘,盗墓者被抓到后,直接从轻处理()



第158章 天统消消乐(八)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在事态没有真发展到某一步时, 都会觉得“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在大部分人眼里,皇帝杀个上万人就顶天了吧, 再多下去, 岂不是要血流成河?

于是第五昂和徐景星对视一眼, 悍然出击。

徐景星先开口, 开口之前还看了一眼第五昂,示意自己不是想要蹲在后面, 然后送他去死。

“陛下, 臣曾于陕西当过候补知县。”

老皇帝瞅着这人明明像是老鼠见了猫,手还在发抖, 站到他面前时, 还要做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干脆给他一个机会:“你说。”

徐景星面对着那锐利目光的打量,心一提, 牙一咬,豁出去了:“朝廷为了供应河西走廊驻军的军粮,特允商人购米运至甘州, 朝廷支给米价及运费——陛下, 有人会借此骗取朝廷银两。”

老皇帝冷笑一声, 竟不意外:“有谁?”

徐景星:“陕西各州县官员会做,臣也做!王府、驸马府也有人做!还有中央朝廷的官吏……”

老皇帝:“……”

【哇偶!】许烟杪惊叹:【怪不得要跳出来, 偷……还是骗?反正就是拿了老皇帝的钱, 这是怕自己被查到啊。】

第五昂冷不丁开口:“陛下可知童生试为何过者繁多?”

第五昂:“无他,唯使钱尔。”

第五昂:“童子不必背四书五经, 只需要背几篇程文, 套够两三百字, 便能录取。”

第五昂:“富贵人家只要给钱,案首也能内定。”

就这两个人,就这几句话,直接把这场丞相钓鱼游戏,推到了就连窦丞相都预料不及的高度。

一个是戳中了老皇帝最在意的钱。

一个是直指科举的根。

礼部尚书额头渗出了一些汗水:“疯了……都疯了……”

这是生怕陪葬的人不够多?

今日无风无雨,月华满天。

老皇帝看着这两个人,从神态到语气都很冷静:“朕知道了。一个个说——徐景星,你先。”

第五昂行了一礼,退到旁边。

徐景星清了清嗓子:“朝廷为了这个运粮设定了一整条防骗线……”

老皇帝挥挥手:“这个我比你更清楚,你直接说怎么骗的。”

徐景星便道:“商人将粮食运过黄河,官吏在渡口进行检查,检查完毕后封装入袋,封头标明斤数米样,并发给商人勘合(凭证)。”

徐景星:“然后,官吏再将封头重新裁下,用羊皮筏子将米粮再偷运回黄河的另一岸,然后再过一次河,反复诓骗封头与勘合。想骗多少就过多少次河,最后拿着空袋子到甘州仓,以封头和勘合上报米价与运费。”

许烟杪进行总结:【也就是说,粮没给,还能从朝廷那里薅羊毛。】

【还有商人……估计除了真的商人,还有伪装成商人的人吧。】

【这可是军粮啊!】

【之前谁偷偷对军粮下手,被砍了来着……哦!永昌侯的义子!】

原本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木在座位上,绝对不乱跳的永昌侯有些绝望地看了许烟杪一眼,内心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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