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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文武都能听到我的心声(146)

禁裹脚这个命令是必须推行下去的。哪怕这个风气似乎并没有出现,只是防患于未然,但,谁知道会不会像蟑螂一样,你只是发现一只,实际上已经有一窝了。

窦丞相提议:“不若将此事与地方官员政绩相连?发现裹足……”

许烟杪插了一嘴:“裹脚后还可以放足。”

窦丞相对他微微点头,补充:“发现裹足者,助妇女放足者,可额外计入考核评分。”

——也就是附加分。

立刻就有官员站出来表示不同意了。

“丞相此言差矣。”太常寺卿言笑晏晏:“这可是要撺掇陛下做混账事了。”

窦丞相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郑卿有话直说。”

太常寺卿低垂眼帘,不紧不慢地说:“丞相心意是好的,却忘了人性。此事若成了额外的功绩,地方官员会不会为了功绩,强行给妇女裹足,将脚裹烂了再放开,忝作一功?”

窦丞相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他当然知道任何政令,本意是好的,下发后很可能会被人掺砂子、钻空子——但,这是应该放在小朝会里,由诸公商议的事情。

说得更明显一点,这只是个初版,是个草稿,每一个政令发行前,都是要经过多番讨论的。

——太常寺卿和他不是一个派系,那个派系的人找他错漏、对他明针暗怼都快成习惯了。只不过这次出口的是太常寺卿而已。

但,太常寺卿之所以敢提出来,就是因为这个问题确实存在。

推行政令没那么简单,不是朝廷发一纸文书,各地官员就好像npc一样,一丝不苟地执行。

窦丞相根本没办法辩驳——他总不能说,这事我打算拿到小朝会上说。

理是这么个理,但拿出来说就显得你对这个事不上心了。

吃下这个闷亏,窦丞相微笑反问:“郑卿可有高见?”

太常寺卿略一沉吟,道:“先以文书遣小吏告知各地百姓裹足之害,使他们不盲目追捧,再言裹足之妇禁成婚,禁为妾,使官府去各家各户搜查……”

话没说完,窦丞相那一派系就立刻有官员站出来,针锋相对:“郑卿自己也犯了相似的错误,欺上瞒下历来是地方官府的通病,使官府去各家各户搜查,倘若有官吏以此要挟百姓呢?若不奉上孝敬,便说你家女儿缠足,你本人也被十里八乡议论,言是畜生,对女儿下毒手。”

太常寺卿:“……”

感觉自己被骂畜生了。

又有第三方的官员走出来:“陛下,臣认为丞相言之有理,而太常寺卿之语也未必不老成,只是双方皆要需要徐徐图之。不若先将裹足之危害宣扬出去,再商讨如何防止地方官员毁政……”

许烟杪站在旁边,就差托腮了。

两年下来,他都看习惯了。有什么政策,先吵一通再说,吵着吵着,有的能吵出办法,有的只能稍后再议。

不过,把裹足危害宣扬出去……

【唉,可惜这个建议不能提。】

【不然我真的很想说,想要让人认识到危害,最最好是有样板,但人家姑娘家本来就受苦了,再挖人家血肉不太好。】

【不如给福王裹裹脚,拉出来展示一下裹脚的危害……】

【最好是拉去热闹的大城市,那种天下枢纽,交通要道什么的。】

上首的老皇帝:“!”

绝对不行!这太过了。老三玩裹脚这事虽然有点浑,但也没造成什么后果。他一向是个乖孩子……

【不过如果我说他想夺嫡,是不是……】

“砰——”

许烟杪茫然抬眼。

就看到金台上老皇帝一拍龙椅扶手,那声音……夸张一点说,震得议政的这个门都簌簌往下掉灰。

“朕有一个想法……”

裹脚不可能,但是,许烟杪启发了他。

——既然藩王有不该有的心思,那就打断他两条腿好了。

皇帝漠然地想。

作者有话说:

先右后左,让开大脚趾,找着余下四个脚趾头,再斜着脚掌向下边用劲一掰,骨头噶吱儿一响,抖开裹脚条子,把这四个脚趾头勒住。那脚布裹住四趾,烧脚心,就上脚背,捏住脚后跟,马上再在四趾上裹一道,接着反脚面,往后一扯,便把四趾使劲往脚心下卷,其实就是前后一拉。随后奶奶拿针线布给她缠了上百圈。之后把脚巴骨往下折,并要随时下地走动,之后每次换脚布,“总得带着脓豆腐肉生拉硬扯下来”。

这就是北方乡间裹脚的老法子,只有肉烂骨损,才能随心所欲改变模样。可见古时裹脚给人在肉体上带来的痛苦,比今日之手术有过之而无不及。今日开膛破肚有麻药等药物缓解其痛苦,而裹脚则是硬生生让骨肉散架、变形、流脓、溃烂。

——《浅析中国古代文学中的小脚书写》



戕伐生质以为美观,作无益以为有益,是为诲淫之尤。苟易裹足之功,改而就学,罄十年之力,率以读书,则天下女子之才力聪明,岂果出男子下哉!

——《盛世危言》

第96章 王之藐视.jpg

旨意传达到了晋王府。

轮椅上, 晋王一手按着太阳穴,指节泛白。

他膝盖上平摊着接下来的那卷圣旨,圣旨不长, 将意思概括一下就是让他去接即将被押送进京, 此刻已经在路上的福王。

然后再……

突然有一双手揉上他的太阳穴, 轻轻按动。身后, 晋王妃的声音轻轻传来:“大王,可是有甚为难的事要你去做?”

晋王哑着嗓子:“无事, 是陛下让我去押送福王。”

转头, 拉着王妃坐下:“你已经七个月了,平日里作甚都要小心一些, 我离开之后, 身边绝不能不跟着人……”

又叮嘱她:“我知道你平日会出门行医,但如今已七个月了,且先放着, 等生产完,出了月子再做。”

最后道:“我一定赶在你生产完之前回来。”

晋王妃只安静听着,眼底浮现丝丝笑意。

晋王轻轻抚摸着晋王妃的肚子, 眼神中闪烁着不安, 又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他那皇兄不仅仅是让他去接福王, 还下了令,让他不许用麻沸散, 生生将福王的两条腿打断。

这不禁让晋王怀疑, 皇帝是不是在杀鸡儆猴,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在用福王来警告他。

之所以没直接派人将他抓起来, 是因为他现在安分了?

晋王猜不透他那皇兄的想法, 委实有些心乱。

他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他有王妃和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了!他许久未曾掺和进政事里,便是想向龙椅上那位讨好卖乖,不要再疑心他,好让他成功退隐,与王妃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另一边。

遥远的福王府闯进来一堆锦衣卫,将福王扭着胳膊要押走时,福王大为愤怒:“狗奴!你们想干什么!”

锦衣卫指挥使笑吟吟地奉上驾帖:“还请大王莫要为难我等,不然我等动了真格,大王面上也不好看。”

福王一下子就慌了。

锦衣卫的驾帖他当然知道,皇权特许,锦衣卫抓捕犯人可以不必经由刑部或者大理寺批准,而且,倘若抓捕对象想反抗,锦衣卫可格杀勿论。

但锦衣卫又不傻,平日里对那些官员耀武扬威就算了,对皇帝的儿子如此嚣张,无异于找死。

除非,他们很确定,你翻不了身了。

福王只是稍作犹豫,就非常知趣地束手就擒,却不忘做出无辜样子:“可否能告知一声,本王究竟犯了什么罪?”

总不可能是知道他想夺嫡吧?但他还什么都来不及做啊!

——在福王眼里,拉拢一个侍中,还够不上“做什么”的份量。

锦衣卫指挥使假笑了一下,似乎觉得他这个发言很好笑,语气微妙:“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一直在见到晋王前,福王的脑汁都快绞尽了,也想不出来除太子以外,不该动的人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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