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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文武都能听到我的心声(137)



八十个义子, 相当于结党营私八十人,还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武将。

他们早该分割了。



老皇帝琢磨了一下,今天血腥味太重, 好好一个庆功宴都毁了。

该冲一下。

“妹子啊, 你说咱做什么能洗刷一下今天的血腥呢。”

坐在他身边的窦皇后:“赏赐。”

发钱最能让人开心。

老皇帝咳嗽一声:“换一个。”

窦皇后:“……”

【真抠门。】

老皇帝:“?!”

瞪大眼睛。

许烟杪怎么听到他这个位置和皇后的悄悄话的?!

打眼一瞧, 发现对方坐在座位上,双目虚虚盯着空中, 明显在看什么东西。

——他又动用系统这个神器了。

老皇帝幽幽看了许烟杪两眼, 继续对窦皇后说:“赏赐太费钱了。此前已经封赏过将士们,再赏赐京官, 恐私库支出无度。”

他就抠门怎么了!

虽然发现了金山银矿, 其他地方不用钱啊!能省则省!

老皇帝琢磨了一下, 决定弄点不需要给金银财宝的,纯荣耀式奖赏:“此前听闻野有遗才,如此乃诸卿的不是,未能举贤良,黜不肖——现今正好都在此地,又是庆功宴,尔等便至少举荐一人,不论文武。”

许烟杪条件反射低头看着自己刚记完名字的竹简。

【现在还有人敢举荐?】

然后又恍然大悟:【哦!反正大臣们也不知道屏风的事情,就连刚才八十义子,看着也像是巧合,拔出萝卜带出泥啥的。】

不好意思,我们知道了。

大臣们低头看着自己案几上的东西。

啊,这茶水看上去色泽真亮,真润,真纯白,茶叶真肥嫩。

啊,这绫罗绸绉制成的腰带上面缀的饰品好像有点歪,我再多看两眼。

啊……

反正头是低着,嘴巴是闭着,没有人第一个站出来举荐。

老皇帝也不恼,慢悠悠道:“匿名。”



皇帝嘴里的匿名,大概就是官员低声吩咐小吏,由小吏去后头写上名字和举荐缘由,底部不落名。

他硬性要求:“每人至少举荐一人。”

许烟杪特别头疼,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能举荐谁。

——他平时也没特意关注过这个啊。

几乎把头挠破了才斟酌着推了一个名字上去,随后就偷偷观察起别人。

一看,心里一咯噔。

好像……大家都很成竹在胸的样子?



旁边香炉里的香慢慢燃尽,好几沓纸条递到老皇帝手中,老皇帝初始还低头看了一会儿,很快,他就交给宦官念出来,方便他听,也方便大臣们听。

“臣举荐国子监博士翟商,其读书劳累后,于市中购买炊饼,边食边行,身为博士,却能放下身段,与民同乐,如此质朴亲民,可为好官。”

许烟杪眼睛到处找人。

连沆低声:“坐在阳武侯后头一位的,就是翟博士。”

许烟杪认得阳武侯,他很快就锁定了一个人,然后就表情微妙起来:“我怎么感觉那博士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连沆举起手,拳头掩在嘴边轻咳了一声:“许郎是不是觉得这样真的是与民同乐?”

许烟杪愣住:“啊?不是吗?”

“对于官员而言,如此反而有失体统,若无人看到,或者看到之人不计较还好,倘若被看到了,别人拿此事来弹劾,说不得会被直接外放出京。现在就是有人拿举荐当弹劾用。”

这就跟那个“五天一次的同房之礼”差不多,没有遇到想搞你的人时,怎么都好说,一旦碰上,就完蛋了。

——当然,人治社会,具体还要看皇帝怎么想。

许郎瞳孔地震。

【完了完了!我不止一次这么做!我不仅边走边吃饼,我还吃丸子、嗑瓜子、啃鸭爪、开板栗……路上有什么小吃,我就吃什么!】

【怎么办,有没有被人看到啊。】

御史们:“……”

好大一条鱼。

但是……

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只不能动。还是去揪别人的错处吧。

翟商幽怨地看一眼许烟杪。虽然知道许郎不是故意的,而且人家身上有神器,自己比不了,但事到临头,还是好嫉妒啊,可恶。

老皇帝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翟商是谁。发现想不起来才淡淡地说:“翟商举止不雅,流外。”

如果想的起来,或者有好感,或者有用处,这事就轻轻放过。

官场就是如此现实的地方。

——换而言之,没有人能说这不是举荐,如果皇帝真的觉得你这个行为是质朴亲民,那你就能高升。如果不能,那就是皇帝不想要你。

到此刻,翟商心态已经放得很平和了,站起来,俯身一拜:“谢陛下恩典,臣心有愧,辜负陛下期望,此后难见天颜,唯望陛下长久安康。”

宦官又开始去念第二份匿名举荐:“臣举荐红阳侯之弟,窦丞相门生,无官之儒生——赵立,其有雄才大略,可建万世之安。”

这连许烟杪都听出不对劲了。

以老皇帝的性格,又是“红阳侯之弟”,又是“窦丞相门生”,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经的举荐。

窦丞相视线环视一圈,微微冷笑。

也不知道是被哪个政敌盯上了。

他压根没打算举荐自己那门生,而是想让他去参加射策甲科,以才华取胜,这样才会被陛下重用。

但现在……

窦丞相和红阳侯对视一眼,彼此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老皇帝将这些暗潮汹涌收进眼底,不动声色,既没有说召此人来殿前奏对,但也没有说彻底不用,只是示意宦官继续。

接下来那些举荐,有的是真的举荐,也有的心怀鬼胎,直让许烟杪看得眼花缭乱,心里直呼过瘾。

官场很可怕,但官场的热闹也是真的多。

比如说遥远的某处封地。

帝第三子——封号为“福”的王爷抚摸着自己臂上、腰上用来消暑的大白蛇,感受着湿滑的触感,面上笑容可掬:“济北王谋反了?”

带来情报的侍卫补充:“已经谋反结束,被抓了。”

福王顿住。

侍卫受到主子的眼神暗示,更加体贴地补充:“从开始谋反到被抓,听说才两个时辰。”

随后又细说了其谋反的手段。

福王:“……”

抚摸着心肝宝贝冰凉的皮肤,福王骂了一句:“又蠢又废物,是怎么有胆子谋反的。”

看了一眼侍卫,道:“你先下去——不,你去请刘长史过来。”

“是。”

等侍卫退了下去,福王躬下身去,捧起人工引来的一汩清泉,泉水清澈冷冽,大白蛇噗通下水,摇摆着尾巴,溅起的水柱泼了福王一脸一身。

福王用袖子擦拭着满脸湿哒,水束从头发上条条往下流。

“大哥。”他笑道,好像才发觉一件新奇的事情:“原来,你是可以死的。”

你死了,非嫡子才有机会。

——凡皇后所生,只有长子才能称为嫡子,其余男儿,不论母为皇后还是母为后妃,礼法上都应该称为庶子。

而福王,看称号就知道不是皇后生的。对于老皇帝而言,皇后的儿子当然要极为尊贵的封号,如秦、汉、唐,乃古之国名。至于非皇后所生,用“福”、“惠”、“瑞”这些封号,吉利就够了。

他之前虽然有过一些小心思,却从没想过夺嫡。对他来说,大哥的位置抢不走,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然而,济北王打破了那障目一叶——

太子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变不了,但,太子可以死。

刘长史赶过来时,福王已经用帕子擦去脸上泉水的痕迹。蛇宠在水中嬉戏,他就坐在岸边,对着刘长史下令:“长史,你偷偷前往京师,寻找一个名为许烟杪的侍中,他今年应当才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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