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五条悟和夏油杰过来的速度略快了点，让他稍微有一点点的预计错误，没法做到彻底的“毁尸灭迹”，但好在他的任务也算是顺利完成了，关系不大。

他就知道，“天逆鉾”这玩意能行！不愧是伏黑甚尔拿来能够应对五条悟的特级咒具。

不过……他们两个应该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吧？

在脑海中复盘回想了一下刚刚和花山院春奈的对话，西海晴斗安心了——很好，他就是这个世界里最谜语人的那个，以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脑袋就算真的听到了什么他之前和花山院春奈的对话，应该也听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管是五条悟、夏油杰，还是其他人，都只会以为他对花山院春奈动手的直接原因，是来自于“森罗万象”。

——“花山院春奈”这段时间所有的“不对劲”，都来自于“森罗万象”这份强大的咒术所对她造成的“反噬”，或者说“意识吞并”，又或者说其他什么解释都行……但总归都不是出自花山院春奈自己本身的意愿。

这对于花山院春奈来说的确是一个明显的“错误答案”，但是对于其他人——对于漫画与论坛上的观众而言，西海晴斗所给出的这份答案，才是真正的“正确答案”。

一个能让所有的一切都完成完美的逻辑自洽的，“正确答案”。

就算“五十岚悠希”的马甲下一秒就说不定要“撕卡”了，西海晴斗也依旧不后悔之前故意弄出一丝动静，引五条悟和夏油杰迅速赶过来的行为。

不……倒不如说如果“五十岚悠希”也就在这里“死掉”的话，说不定他还能再提前几天回去？

反正他最重要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嘛，剩下的那个“五条悟和夏油杰在三年内不死亡、友情不断裂”的任务，时间到现在距离过去三年就还剩下几个月，没了玩家、伏黑甚尔也没有对他们两个再出手的理由，咒术总监会的成员也被他干掉了一大半元气大伤……这个世界应该也没有什么能够再威胁他们两个的生命安全的了才对？

西海晴斗想，只要他们两个不搞什么突然“自杀”或者“同归于尽”的骚操作，这个任务就已经完成了个七七八八了。

“悠希？真的是你吗？假的吧？”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飘忽响起。

“……为什么？”

西海晴斗漠然转身，脸上的表情只剩下一片平静的冷漠。

“就像你们看到的这样，真是抱歉，没有任何的意外和虚假。”

“六眼的话，不是能够看穿所有的虚妄么？所以，这就是真实。”

近乎于死寂的平静。

出乎西海晴斗意料的，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脸色白得近乎死灰，身体更是明显的僵直，但不管是谁，除了最开始看到他对花山院春奈动手时的出手，现在他们两个都没有要立刻对他动手的样子。

“所以，为什么？”夏油杰问他，声音沙哑中带着愤怒的冷意：“为什么要杀人？要对总监会的人出手，为什么——要，杀死春奈？”

最后几个字几乎像是从牙缝里咬出来的一样。

“人已经被我杀死了，现在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么？”

西海晴斗说：“为什么，直到现在，还要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呢？”

——直接动手啊？你们两个不动手显得他现在戒备的姿势很尴尬的样子啊？

“你不是一直都说，咒术师是没有资格对其他人的生命做出审判的吗？！”

五条悟的墨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的鼻梁上消失了，那双瑰丽绚烂的苍蓝色眼眸睁大，他向他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家伙不是从来都坚持着说什么，不管是咒术师还是普通人都是一样的，除了法官和律法以外没有谁能够有资格对他人的生命做出审判的话吗？他现在做的又是什么啊？他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五条悟望着西海晴斗，只觉得眼前——昔日的同伴突然变得无比陌生。

明明脸还是那副熟悉的五官，绿色的眼眸也同样颜色如旧，但不管是爬满了整张脸的青黑色的纹路、不再露出笑脸而是变得面无表情的面容、不小心溅到脸上的血滴，还是那双橄榄石绿的双眼中所流露出的冷漠，还有眼下浓重的青黑色痕迹……都让眼前的“五十岚悠希”看上去格外陌生。

……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一样。

“说的好像悟你很了解我一样。”西海晴斗难得又朝他笑了笑，露出了五条悟和夏油杰所熟悉的笑容：“不过，以前的我，的确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我发现，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太傲慢了才对——这些——都是错的才对。咒术师与普通人之间的隔阂从来都存在，异类也一直都存在。所以我现在才要来纠正这些错误。”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五条悟咬紧牙龈，大声地想要盖过他的声音，带着西海晴斗所不理解的愤怒：“你把那些都当做是错误吗？！我说，明明你现在说的这些才是错的！”

“那春奈呢？春奈又做错了什么？”夏油杰握紧拳，双眼紧紧地注视着西海晴斗的眼睛，声音像是沉入深海里一般冷沉：“为什么要还要来杀了春奈？你的那些理由不成立——我不相信。”

“不觉得太傲慢了么？不管是悟还是杰。自以为是的对我很了解，很能理解我的想法一样。”

西海晴斗沉默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散去，重新恢复成了一脸冷漠的模样，好一会才开口道。

“……什么？”

“悟和杰以为会是什么原因呢？原因是出在其他人或者春奈身上的么？”西海晴斗短促地笑了一声：“不，当然不是。事实上，没有任何理由。每个人都是会变的，我只是想到就这么做了而已。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他抬起手，“天逆鉾”的刀锋在原本形影不离的三个人面前分隔开了巨大而无比明显的一条线。他的声音很轻，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人是无法相互理解的……我和你们原本就不是同路人。今后我们分道扬镳。你们自可以去你们的彼岸。”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悠希？”五条悟的手捏成术式，又微微散开：“你就打算就这么离开么？！”

“啊——要打架也可以。如果要动手的话，就现在动手好了。”

西海晴斗摊开手，声音漫不经心的，绿色的眼眸冷漠又安静地注视着他们，周身破绽百露、没有丝毫防备。

又是一片无比凝滞的死寂。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手握紧、复又松开，再度握紧、松开。

还是没有任何的声音与动作。

如果不是还能听到三个人明显的呼吸声的话，估计会有人以为这片空间的时间是被停顿住了也说不定。

……说点什么啊你们两个？救命，再不说点什么的话他真的要瞎编不下去了啊？！

西海晴斗内心忽然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

要不然直接在这里“干掉”他他也是可以接受的啊？真的不动手么？不说话也不动作，他们两个到底要干嘛？！

“……做了这么多事，你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良久的沉默之后，夏油杰忽然又问他。

“你不会以为，就算我和悟不对你动手，这些事就会这么算了吧？”

与之前不同，那双漂亮而狭长的眼眸里对于同伴的信任、对于他的“背叛”的悲痛与不敢置信……所有柔软的情绪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了对于“敌人”的，刀锋一般的防备与敌意……以及微不可查的恨意。

他在思考——当作为“敌人”时，“五十岚悠希”的这些行为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喂！杰？”五条悟后退了半步，侧过头看向夏油杰。

“我说过了——那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不打算动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