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一位玩家

凌晨六点多的横滨新港码头(Shinko)处，橘色的太阳刚从海边升起没多久，在浮动的海面上映照出一抹金色，与附近刚刚暗下去没多久的红砖仓库遥遥相望。

清晨的空气中仍笼罩着一层薄雾未消散，将码头附近的货轮、在货轮上下搬运大大小小的集装箱的人群以及附近外围警惕目光四处巡逻的黑衣人群都微微掩藏在内。

西海晴斗穿了身黑色的大衣站在码头边，带着腥咸味的海风从海面传来，时不时地吹起他的衣角，和那头完全没有扎起、被随意披在脑后的白色长发，将其吹起打在脸上，又被他用手拂开。

他眯起眼睛将手贴在额头上，望着这条码头附近的唯一一艘货轮打了个哈欠，扭头问：“伏特加，你说他们还要搬运多久？”

伏特加穿了身黑色西装、戴着顶黑帽和一副黑色墨镜站在他的身后，闻言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应该还要二十来分钟吧？”不过这速度的确挺慢的。

“应该要不了那么长时间吧？”原本站在西海晴斗另一边的朝日奈和真摇了摇头，目光转向了货船的方向。

作为狙击手，他的目光延伸地比伏特加要更远些，话中的语气难掩雀跃振奋：“照这个速度的话，应该十五分钟之内就能结束了。”

组织与港黑的这次交易走的是海上运输，将军火全都装载在了轮船上运输过来，再当场达成交易、将钱款运送过去——像他们这样的合作彼此之间用的都是现金或者货物交易，1.5亿美元的数目实在太大，陆上的运输方式对组织来说都很难保险。

横滨的地理位置算是难得的天然优势。只要对方不临时反水，交易达成后一旦出海，组织便能后顾无忧。

之前定好的交易时间是凌晨五点，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真慢啊。”西海晴斗对于这个回答算不上满意，他再度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走向了站在不远处清点集装箱内物资的港黑成员，神色恹恹地开口：“山下君——速度再快一点吧？以诸位这样慢吞吞的速度，在我们组织里可是要被‘开除’掉的……我可没空在这里看蜗牛搬家啊。大家相互节约一点时间，早点顺利结束才能合作愉快对不对？”

由于肤色苍白，他眼下淡淡的青色显得尤为明显。当那双金色的眼眸扫过来的时候，本来想说些什么的山下不由自主地微微低下了头，头脑一片空白：“好、好的……我这就让他们速度加快点。”

山下的命令发出去后，看着对方不止快了一倍的速度，西海晴斗满意地勾起嘴角：“这样才对嘛。”

望着西海晴斗终于转身，山下也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他摸了下额头，惊觉自己刚刚居然冒了一头的冷汗。

对方明明也没说什么重话，可当他不笑的时候，山下忽然有种仿佛被几位干部大人看穿、训斥的感觉……不是说他只是对面组织里一个身体不好的装备部成员吗？

原本不过是山下想要仗着港黑势强、对面又一直对于他们在这场交易中连干部都没出现这件事看上去也没有什么不满，因而升起了轻慢的心理速度才会这么慢。

当西海晴斗提过之后，不过又过了五分钟，双方就无声而又快速地顺利清点完了所有交易的货物。

西海晴斗笑吟吟地与山下握手，神情愉快自然：“山下君，这次应该全部都确认无误了吧？”

“是的，没有丝毫谬误。”山下磕磕碰碰地回答，眼睛不安地眨动，看上去拘谨了许多，“如果君度先生您那边也确认了，这次的交易就结束了。”

“那当然，我们这边自然没有什么问题。”西海晴斗松手，拿过交易单打开迅速翻阅了几眼，说道。

然后他不顾山下僵硬的身体拍了下他的肩膀：“没必要这么紧张，山下君。”

他语气轻快地说，“我又不是什么会吃人的洪水猛兽，放松点。交易愉快。”

“好的。”山下不自然地扯出了一个和哭一样难看的笑容。手下一个不起眼的身穿黑西装大汉靠近和他说了些什么，山下立刻松了口气，带着港黑的人急匆匆地离去了，那副姿态仿佛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一样。

当然这些画面西海晴斗都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早就移向了那艘开始准备掉头启航的货轮。

“走吧，诸位，回去了。”他轻飘飘地扫了一眼明显刚从货轮上一起下来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却也没说什么，一脸散漫无聊的表情，声音平静。反倒让一早打好了腹稿想要开口解释的诸伏景光有些无从开口。

降谷零暗中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之后再说。

来运送军火的货轮沉默地过来又带着一箱箱的集装箱回去，除去三木直哉，西海晴斗他们几个都没有乘坐货轮离去的意思——毕竟这趟横滨之行，任务可不止一个。

看了眼心情看上去不是特别好的西海晴斗，伏特加把黑色的奔驰快速开了过来，顺便熟练地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这种情况他熟，就跟大哥平时生气了的情况差不多，他只用安静地当个透明人不说话就好了，反正大哥也不会把气撒到他身上。

西海晴斗看向降谷零：“波本你一个人单独开车回去，没问题吧？”

“当然，不如说这样更好。”降谷零语气轻松地耸肩。

朝日奈和真看了看降谷零和西海晴斗，无所谓地举手：“那我和苏格兰一起跟着君度走。”

朝日奈和真和诸伏景光快速坐上后面的座位，坐在副驾驶位的西海晴斗想了想，在放了首歌后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

舒缓明快的音乐声响起，女歌手的声音温柔、低沉中带了一丝沙哑，歌曲的旋律活泼流畅，连带着西海晴斗周围的气息也变得缓和起来。

后座的朝日奈和真又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歌？是哪个国外的歌手唱的吗？”

歌曲的旋律和歌手的声音好听是好听，他有些想录下来，可这歌词他是一句都没听懂到底唱的是什么。

诸伏景光思索：“听上去像是俄语。”他之前听过一些类似的语言……他默默地把这首歌的调子记了下来。

“这是首民谣。”西海晴斗靠在汽车座椅上，懒洋洋地回他，“你们没听过也很正常，很少会有人会去学俄语。这是苏俄那边的民谣。不过唱歌的不是什么歌手，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去年我在莫斯科那边出了趟差，在一家酒馆听到她在唱这首歌，就又找她专门录了一遍。”

感觉到西海晴斗的心情似是不错，朝日奈和真半是八卦地好奇问道：“她是君度你喜欢的人么？”

“不。”

似是猜不到他会有这样的猜测，西海晴斗偏过头半掀起眼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是我的任务目标。”

“真要说我喜欢的人的话……她在两年前便死了。”*

“……这、这样啊。抱歉。……节哀？”

猝不及防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朝日奈和真干巴巴地回答。

诸伏景光忍不住发散思维——所以这首歌是让君度想起了恋人么？不过找任务目标录歌这种事……稍微有点过分了吧？

“没关系，她是自杀的，当时任何人都没想到呢。虽然很伤心，但是毕竟死亡也不可复生嘛。”西海晴斗说。

朝日奈和真偷瞄了几眼西海晴斗的脸色，发现他不仅看上去没生气也没怎么难过的样子，语调轻松，神态放松自然，还饶有兴致地开始小声哼歌。

感觉这态度不像是谈起自己死去的恋人，反倒是像是和他在开个玩笑。

——君度不会是在故意骗他吧？

朝日奈和真忍不住有了这样的想法。不过还不等他忍不住再度询问，便被诸伏景光给拽了一下。

——“别问了。”诸伏景光的眼神里明显流露出了这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