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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遗址(88)
作者:祝蓝 阅读记录
他可以毁掉自己,但他不能拿她的前途开玩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叫他的名字。
“江哥,江哥!别打了!”
郑敬远没见过他这样,连江虽然当过特种兵,但他不是个喜欢诉诸暴力的人,他一直话少又沉稳,不会像现在这样,在脏兮兮的地下拳场,把沙袋揍得快漏了。
连江垂下手,血滴顺着他的指尖流在地上。
郑敬远盯着地上那滩血欲言又止,连江满身的汗,眼睛里分明有隐忍的痛苦,但转身看向郑敬远的时候,他已经重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变成没有波澜的死水。
“……你心情不好?”
连江摇了下头。
郑敬远也不追问了,他把手里的公文包递给他。
“你要的东西,当年卷宗的复印件。”
他犹豫半天,还是提醒他:“江哥……这是严重违反纪律的,如果被发现——”
连江的呼吸已经恢复平稳,“和你无关,我一个人担责。”
郑敬远沉默了会儿,“这就是个简单的自杀案,结案已经这么多年,整个案件都没有疑点,除非有确凿证据,否则不会重新启动调查,你不用太担心了。”
“何况,闻书然一个成年男性,如果真的有人谋杀,不可能连挣扎痕迹都没有。”
“我觉得你不该怀疑——”
连江抬起眼,“我不怀疑。”
他相信闻钰不会谋杀,他相信她清白。
但连江没说的是,如果她真的参与了,他会解决掉所有知情的人。
郑敬远叹了口气,“这个月两万块钱,已经替你交给梁戎父母了,他们还是不愿意见你。”
“说实话,江哥,差不多都十年了,就算梁戎的死和你有关,你都还了多少万了,也该还清了。”
“你之前那个表演赛,我看了,那完全就是拿你的命在玩。”
“之前有人被打死在拳场上,你如果实在缺钱,我也有点积蓄,但我不明白,你干嘛要用这种手段赚钱。”
地下拳场每个月都有一场表演赛,表演赛门票价格高昂,来的人非富即贵,观赏的是血腥的双方拳手厮杀场面,去表演的两个人是早就定好输赢方的,输的那方既要会揍人,更要会挨揍,酬劳也更多,连江每次都选输的那个,近几个月他没有落过一场。
他其实没有缺钱到这个地步,但他必须要考虑到最坏的结果,闻钰不能有事,所以他怕自己未来,不能继续还梁戎的命债。
连江要尽快攒够每个月要给梁戎父母的赡养费。
他知道郑敬远为了他好,但是他没有其他办法。
“我心里有数。”
郑敬远看他油盐不进的,皱起眉,语气变急躁:“你心里有什么数,你对着镜子看看,你现在身上就没好的地方。”
连江用矿泉水冲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套上衣服,淡淡道:“都是皮肉伤,只是看着严重。”
郑敬远深吸了一口气,几乎要吼出来,“江哥!你不该是这样的,你本来就不用活得这么累,你懂不懂我的意思?你才二十多岁,还有很多的人生可以过。”
“你非要拖着这么重的十字架,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这样会让你好过一点吗?”
“梁戎也是你好兄弟,他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连江沉默半晌,扯了下嘴角,“卷宗的事谢谢你,我先走了。”
-
闻家。
余窈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看见闻钊在床边喝酒。
她本以为他今晚不会回来。
“见着了?”
闻钊没吭声。
余窈笑得花枝乱颤,凑过去,手指蹭过他嘴角的血痂,语气幸灾乐祸的:“怎么,强吻人家被咬了?”
闻钊躲开她的触碰。
余窈不在意,她勾着唇角,“哎呀,她知道你有家室,你强吻她,她只能认为你是个婚内出轨的渣男,不抽你耳光就不错了。”
闻钊虽然喝了不少,但眼神还是清明的,他嗤笑了一声,“婚内出轨?她比我熟练多了。”
“你知道她给我戴多少绿帽子吗?我都数不过来。”
余窈对着镜子梳头发,“你要是想,我也能给你戴绿帽子啊。”
闻钊又灌了两口酒,漫不经心:“我管你的,别带家里来。”
“带家里又怎样?”余窈从镜子里看他,“反正你也不敢跟我离婚。”
她用的词是“不敢”。
闻钊扭头,盯着她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
“你到底爱过林晗光没有?”
“当然爱过。”
余窈往脸上抹去皱精华,“但不耽误我帮你让他彻底闭嘴。”
“就因为钱?”
余窈:“你这话说的,他穷得连孩子都要丢了,我为了钱又怎样?”
“哦对了,今天去做医美,人家给我推销好多护肤品,卡都要刷爆了,赶紧再给我几张。”
闻钊把钱包甩到桌子上。
“如果她跟你一样喜欢钱,就好了。”
余窈把他所有卡都抽出来,“天哪,我可是这世界上最容易满足的女人,你这辈子能遇到我这一个,就算是你走大运了,你也不能太贪心了吧。”
“要我说,你赶紧给她下药算了,到时候还需要你强吻她?她恨不得天天挂你身上。”
闻钊半天没回应,余窈以为他睡着了。
他才低声说:“万一她自己情愿呢?”
余窈向他投去极其同情的目光,“你赶紧睡吧,梦里啥都有。”
接下来几周,闻钰又去了好几次玫瑰园,每次去,闻钊都给她一件闻书然的遗物,她去了也不需要做什么,简单埋头吃饭就行,大概的情景就是,闻钊全程盯着闻琴,闻琴全程盯着闻钰,闻钰全程盯着饭碗。
她每次都被连江送回家。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有次闻钰看见他脸上好几处浓墨重彩的淤青,大概率是给闻钊办事弄的,她出口嘲讽,也是种试探,“闻钊到底给你多少钱啊,买你命了?”
连江没反驳,默认了。
他的态度激怒了闻钰。
她从始至终其实只需要一个解释,哪怕那个解释并不完全合理,她看在他曾经还是帮过她的份上,她都可以说服自己去相信,但连江连这个都不给她。
闻钰盯着他的侧脸,笑着问:“你什么时候能死?”
她说出了这辈子能说出的最恶毒的话。
连江快把方向盘攥碎了。
他昨晚的表演赛被踹断两根肋骨,肋骨差点儿就插心脏里了,差点儿就死了。
连江重逢后第一次回应她,非常平静的语气:“死是最容易的事。”
活着才艰难。
闻钰当然听不出他的意思。
她以为他是挑衅她,冷了脸,更愤怒了,“那、你、赶、紧、死。”
-
今年的初雪格外早,刚好落在十一月二日,闻书然的祭日。
这一天,裴砚青绝对是知道的,他身为前夫,当然是最了解这种对于闻钰来说很特殊的日子。
蒋则权也是知道的,他和闻书然虽然没有什么共同生活的记忆,但好歹也是同卵双胞胎。
潭扬也是知道的,他很早就知道闻钰有一个哥哥,闻钰一直对他比较坦诚,他用搜索引擎一搜就知道。
连江同样知道,他手里有闻书然自杀的卷宗。
于是十一月二日的清晨,闻钰家楼下整整齐齐停了四辆车。
她完全不知道,但她最近乐于从言语和行动上羞辱连江,于是使唤他来接她。
连江习惯了,他觉得也挺好,如果闻钰在这天羞辱他可以不那么伤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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