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情人遗址(130)
作者:祝蓝 阅读记录
他比她想象中更敏锐。
只是一两小时而已,他就已经察觉。
怪不得他不安到急迫。
闻钰刚要开口,被自己的痉挛打断,她意识到,潭扬是故意的。
大脑完全不能运转了,腰紧紧弓起来的是嗯,弯下去的时候是啊,指甲像订书机死死订进他的后背。
一面要她说。一面要她闭嘴。
分不清他到底是要不要知道。
闻钰忍不住叫。她知道会被听到。但又不是因为知道会被听到,所以才叫。无法说话,弄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太过,被离心力甩出去的失控感,只能用手推他。
潭扬生平第一次没有顺着她的意思。
他声音压得很低,微弱的求饶的语气,和闻钰的叫声不一样,是不会被听到的,潭扬的唇瓣蹭在她的耳廓,又是不要她回答的问句:“你身上有他的味道,他吻你了,对吗?”
“和我接吻,一直走神,是想着他吗?所以……你分得清自己是在吻谁吗?”
闻钰已经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了,她的思绪已经完全追不上她的□□,不应期很短,好像根本不存在,荒唐的快乐又像啤酒沫一样迅速满上来。
“你就要这样吗?你就想要这样吗?”
“用他给你买的双人床,他给你买的套,给他听,所以和我做的时候,你一直也都想着他吗?”
潭扬的眼泪比她更湿润,她先淹了他,他又反过来更凶猛地淹了她,那是积攒了许久的痛苦的浪潮,可以装傻,装作不懂为什么闻钰突然对裴砚青恶劣,像种刻意表演,装作不懂为什么她竟然能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双人床和套,但:“……不是说只爱我吗?”
“你说过的,闻钰,你说过的。”
“我不是傻子,可以不要一直把我当傻子吗?”
即使她在上面,他也一直都主导,闻钰出于某种补偿的心理,没有抗拒,但潭扬好像更痛苦了,因为明明是他掌控,但他的身心都其实像纹身一样刺满了她的征讨,他越用力,她越是在讨伐他。
潭扬痛哭着咬她的唇,因为他意识到她的纵容。
但,他需要补偿吗?
不啊。需要爱啊。
可以真的爱我吗?可以永远不说分手吗?你知道你真的不擅长掩饰吗?你知道你说的爱肤浅到仅仅是可以做-爱的爱吗?要么就一直骗啊?补偿后就能毫无愧疚地抛弃他了吗?
心甘情愿当傻子,要的是你继续骗啊。
他哭得太惨,闻钰低头亲他,破碎到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跌落出去,“我、是……喜欢、你、的。”
这话要比那些真,第一次这么真,比以前在床上那些貌似真的要爱到下辈子的情话都要真。
喜欢,这个词多么无与伦比,如果少了这个词,世界上要少一大半的谎话,这些谎话都不说后半句——但也仅此而已。
不多不少,很得体,非常顾及了潭扬的尊严,小心维护了他的尊严,毕竟这个词用在童年时候卧室里那个大棕熊身上,也是恰如其分,喜欢大熊肚皮上温柔的绒毛,也叫喜欢。
只有前半句的真根本不算真。
潭扬眼泪边流,边吻着她,心里反驳,你又骗我,但最终又自顾自地信了一回。
一切都由她的话建构起来的大厦,前赴后继的如鲨鱼齿啮合住的大厦,听句她的情话,要碾碎了听,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再咽下去。
这是爱情吗。
狗屁爱情。
但还是咽下去了。
这夜很长,怎么好像几辈子都过不完的长,但要说是裴砚青的几辈子,还是潭扬的几辈子,那不知道,也许都差不多吧,但对闻钰,确确实实只是一夜而已。
“所以,你想要和我分手吗?”
闻钰淌在潭扬身上休息,说话怠倦,餮足后的有气无力,她很喜欢叠叠乐的姿势,把潭扬变成她的汤匙。
现在她似乎打算把说这个话的权力给他。
潭扬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睡着了。
“如果我说不想呢?”
闻钰没有逼他,她用嘴唇蹭了蹭他的喉结,她近乎宠溺地说:“没关系,那就晚点吧。”
第100章 疑问句
她不是说, 那就晚点吧。
这话背面其实是说,不管怎样,都要分。
“我没有变过。”
潭扬说, 他下巴磕在她头顶, 闻钰不用看就知道他在哭, 那么颤抖的汤匙, 快把她泼出去了。
她枕在他心脏的位置。
“不是……要我一直温柔吗?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潭扬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天花板上的灯被泪水折射成无数个太阳, 他真的要瞎了, “我没有变,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继续?”
闻钰说:“你没有变,我变了。”
变心了。
潭扬心里有只哀哀哭的小狗,他想,我宁可相信你没有, 宁可相信起码这段时间, 起码在你和我谈恋爱期间, 你没有。
他想, 你的残忍是无知的残忍, 是自以为善良的残忍, 你总是在该骗我的时候讲真话, 是为坦诚,不该骗我的时候又讲假话,是为得体。
想了很多,最后嘶哑地说了句,“我抱你去洗澡吧。”
淋浴的水声穿过墙壁。
裴砚青一晚上没睡, 听到水声的时候,知道是结束了。
也许因为他真的无法面对, 他很局促地蜷缩在最远的那个墙角,于事无补,还是能听到,听到她永夜的爱,听到巨大的幻梦破碎的声音。
写完了一整个本子,八十页,用完了两根中性笔,只有翻来覆去、颠三倒四、被泪水晕开的几千个疑问句,“不是要和他分手吗?”
你不是要和他分手吗?所以分手的意思是上床吗?
他知道闻钰是故意的。
所以其实还是逗狗一样玩他,给他丢飞盘练习折返跑,从黑夜跑到天亮,再从天光里堕入另一个浓墨重彩的黑夜。
使唤一只狗,被当成狗使唤,被当成狗骗。
闻钰攥紧了拳,但她手心里一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被骗得好惨。
没办法,不做点什么,他现在就想去死,写下来会稀释他的痛苦,必须要写出来,否则会爆开的,心脏会爆开。
什么是话语的重量,话语的重量是闻钰能把他从悬崖轻易拉回来,也能立刻把他再推下去。
“我会和他分手。”“你要等这辈子,还是下辈子。”
话语的重量是,直到隔壁真的冒出一声被快乐榨出的高音之前,他都还在相信她说的一切,哪怕诚惶诚恐,也深信不疑的,信教的那种深信不疑。
是不是真的痛一万倍?不清楚。但也许刚才真的应该直接从悬崖边跳下去的。
踏错一步,再踏错一步。
怎么走都是错。
很多年前,他去饶城,看见她和蒋则权那么亲密,他还很傻傻的问她,你骗我了吗?她说没有,她说“我没骗你”,现在他还能想起她说这话时候的眼神。
其实闻钰根本不会撒谎,眼睛赤裸裸像一口井,等着他往里跳,大约是世界上最拙劣的骗子,但他还是跳了,然后他发现了一盒已经用了八个的套,这也可以忍耐,甚至如果是蒋则权,不是别人的话,他还更能接受,觉得庆幸,毕竟蒋则权长得像闻书然,所以他连借口都无需给闻钰找,但最后的最后,她只是走了。
走了,离开,杳无音讯,归于陌生。
如此简洁就可以概括,他断断续续插了半年的呼吸机。
上一篇:成婚
下一篇:彭格列马甲入学高专的正确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