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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华(71)
作者:夏诺多吉 阅读记录
年轻英俊的男主角纵然早已练就浑然天成的沉静,可他仍在向深爱的女主角诉说时,让深潭一般的眼眸闪烁出令人动容的微光。
“子淳,我从十五岁开始就喜欢上你,除了你,我没想过这一生会和别人度过……”
清晨闹钟响起后,姜辞烦躁地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的手机。她眯着眼看一眼屋外的天气,猜测苏洛和索然他们的航班大概率都会延误甚至取消。
她还没来得及看新闻,项目部负责人发来一些工地照片,情况比她预想的要好,她又问了问比如餐厅食材储备等一些后勤问题,负责人说都已妥善安排好。
戴女士和老姜给她发消息,要她非必要不要外出。她冒着雨去工地转了一圈后,宅在家啃资料,顺便查询几所名校的短期研修课。
到了午饭点,她去厨房间里翻找食材,想给自己弄口吃的,打开冰箱,看见大厨把各类食材精细地分装着,保鲜盒上面还贴心标注着购买日期和制作方法。
她难得清闲下来,头一回把耐心放在烹饪上,边做,拍下视频,跟戴女士炫耀。
没承想,因为内心过于膨胀,炖汤时她忘了大火转小火,人又心猿意马,最终这锅汤熬到粘锅底,白白浪费了诸多好食材。
她只好又改做最简单的煎食,蘑菇蔬菜和肉,通通切成片状在平底锅里煎,最终油放多了,火候也不对,总之成果令她无法下嘴。
白折腾了一身汗,姜辞觉得好气又好笑。最后换了干净的锅煮鸡蛋,等鸡蛋成熟的时候,她把昨夜重新冻成型的冰激凌拿了几个出来解渴。
二次凝固的冰激凌就像过期的碳酸饮料一样难以入口。她边吃边叹气,忽然,一抬头,看见昨夜视频中的男主角立在窗外屋檐下。
院子里风雨大作,光线暗淡,男人的身影又深又重,墨色的眼眸藏匿在黑影里,潮湿的衣料与暴雨相融。
姜辞的神色微微凝结,像看一团由远及近的灰雾,而后她低下头,咬紧口中的木勺。
给边策开门后,姜辞回到厨房间关火。边策看了眼她混合冰激凌的玻璃碗和混乱的岛台、洗碗池,对她说:“你歇会儿吧。”
姜辞停了手,回到餐桌前坐下来。她换了个背对着料理台的位置,捧着手机刷索然近期的vlog。
“想吃什么?”边策问她。
“随便。”淡而厌倦的回应。
之后两人不再有任何交流。
后来姜辞被洗碗池里传来的水流声和器皿碰撞的声响听困,打了哈欠后趴在餐桌上睡着。
再醒来,边策端坐在她对面,她眼前的乱物被整理好,桌上多了几道他复制她手法重新做出来的食物。
姜辞的饿感早已被这场不舒服的午觉化解。她起身,去窗边看了看天气,然后走到厨房间里倒水。
看见被她弄乱的“战场”消失不见,她微微愣神,一口温水侵入喉咙,她的感触却像是在严冬饮寒冰。
边策看见姜辞站了许久,起身过去,拉住她的手。
姜辞没有挣脱,低眉看他为她清扫羹煮的手。
“先吃东西,好吗?”边策低头想捕捉她的视线。
姜辞却始终不肯抬头。
再次回到餐桌前,姜辞主动动了汤勺和筷子。
过去她只吃过一次边策做的早餐,非常简单的牛奶三明治,毫无技术含量,没有铭记的价值。
两人一直以来的相处节奏,也使她从未幻想过未来要跟他共度围绕着一日三餐展开的烟火人生。
她甚至只在暧昧阶段喊过他的名字,后来,他都以“边先生”这个注定在私密感情里没有温度的称谓,存在于她的爱情世界。
昨夜她浏览完他跟梁子淳的过去,不受控制地反复问自己,她到底是爱“边策”,还是爱“边先生”,直到这一刻,她仍旧得不出结论。
因为她好像还不曾见过“边先生”这个身份之外的边策。那是真实的边策,是拥有真心会爱人的边策。
边策在静到极点的氛围里开口问姜辞:“合胃口吗?”
姜辞机械化地点头。
因为姜辞的不出声,蓄势待发的一场深谈始终梗在边策心口。
她沉默,他便只好先迁就她的情绪,继续等一个更合适开口的时机。
姜辞耐心细致地吃了七八分钟,没看手机,也没看边策。
吃到六七分饱的时候,她停了筷子,筷子碰上碗碟的同一时间,她抬眸,带着平静且温和的情绪,清晰而笃定对边策说:“我们俩,就算了吧。”
话落,她起身离开餐厅。
边策也立刻起了身,“只凭借一番臆想就轻易放弃一段关系,你不觉得自己太武断了吗?”
话落,他自我说服,亲密关系里的解释,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最合适的时机。
“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姜辞极力使自己看起来冷静,她停下脚步,指甲嵌进掌心的肉里,“你说过你不会骗我……”
“可我也说过让你信任我!”
“信任……你告诉我,我该怎么信任你?”姜辞转过身,目光冰冷地直视边策的眼睛,“边策,你根本就是个假人,你要我怎么去相信一个假人?”
姜辞上次说分手后,边策曾在自省时正视过姜辞给他贴的几个标签,例如“虚伪”和“薄情”,他承认,他的确在这段关系之初上演过虚伪和薄情的戏码,可“假人”这个词的贬义性,要比前两者重百倍千倍。
她几乎全盘否定了他这个人和他对她所有的用心。
他不禁在自嘲中发问:“所以你立刻就不喜欢我了,是吗?”
没有人会愚蠢到继续去爱一个被认定成假人的人。
姜辞在边策的眼睛里看见了一场由“疲惫”至“不解”再到“黯然”的情绪更迭。
多可笑,他竟是在被中伤时才轻微流露出一些真情。
姜辞垂下眼角,强迫自己收起心软,拼命把自尊心从近乎窒息的状态里拉扯出来。
乱绪中,她反问:“我起码,真实地喜欢过你。那你呢,你爱过我吗?”
哪怕不及对梁子淳百分之一的爱,你有过吗?
既然是假人,如何还会有真情。
边策并不觉得姜辞的这个提问,是他们这段濒死关系的活口。他也根本不可能在如此荒唐的语境下回答她这个试探性极强的问题。
他收回看姜辞的视线,冷声叙述正题:“因为当初你在处理跟孙之净的关系上表现地十分幼稚,所以我那时候的意愿是想让你父亲去接触Elias,我还是希望姜家能参与孙之净的项目。后来随着我对你了解加深和事态的变化,我渐渐明确,你不会甘心做他人的附属品,而且你这个姑娘报复心极强……正巧我看不上许穆阳,想敲打孙之净,帮你算是一举两得……”
从边策自动屏蔽她真心问话的那一刻开始,姜辞就关闭了自己的大脑,不再思考跟他有关的事情。
“边先生”这个设定下的任何话,她都不会再听。
于是姜辞往楼上走,步伐越来越快。
边策追着她的影子,把她堵在最后一级台阶上,“除此之外,你给我定的其他罪责都不成立。我没有给梁家铺路,也并不欠梁家的人情,相反,他们……”
“抱歉,我不想听。”姜辞按下边策紧握她手腕的掌心,麻木的神情犹如不长心的木偶等待谢幕。
边策没有放手,他把姜辞拉到台阶之上,强迫她看自己的眼睛,“既然假人没有申诉的权利,那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不算是个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