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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华(21)
作者:夏诺多吉 阅读记录
戴女士和老姜经老太太介绍,被合唱团里的几个爷爷奶奶围着说话。姜辞为老太太送上贺礼后,独自躲到后院去逗鸟。
边策当真买了几只鹦鹉回来,但还没学会说话。姜辞试着教了两句,小鹦鹉也不学,她没了兴致,低声骂了声“蠢鸟”。
初冬风凉,她的外套搁在里头,这会儿对着晚风吹,心冷下来,看哪儿都觉得没意思。
索然发来微信,问她还好吗。这是除了那些看热闹的人外,她今日收到的第一句真心问候。
她没回。回什么都显得矫情或者假洒脱。等回头翻过这一篇,她再去找索然吸收艺术的养分,以索然的性格,她不会对此事刨根问底。
她是阿德勒的信徒,不愿让成长被往事所绊,她只看重当下和未来。她不会跟任何人谈那些灰色过往,苦也好,惨也罢,她不放在心里,伤就不会留疤。
“跑这儿躲清静来了?”边骋忽然出现。
姜辞看他手里拿着自己的外套,竟一时出神,想起了她奶奶。
“想什么呢?”边骋问。
姜辞:“你不去招呼客人,跑出来做什么。”
“几个亲戚喝多了,老在我耳边念叨,听着烦。”
“哦。”
“哦……”边骋学她。
一个知情却不出口安慰,一个看出对方知情但装不知情。他们再没有哪一次相处比眼下更不自然。
姜辞这会儿才明白了许穆阳的真正用意,他哪里是要她难堪,他是要让边家两兄弟再跟她相处时尴尬难受。
旁人都看见了她身上所谓的不堪,边家人要是还捧着她,那便是要同她一起做小丑。
边策往院子里瞧了一眼,姜辞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之上,看似赏景却眼中无物。她难得这样安静,静得快要融进这景里。
想起方才她跟在她父母后面进来,神采奕奕,逢人就笑,浑身上下充满精气神,爽朗的就像一朵养在温室里的娇花,未曾经历过风吹雨打。
“你再浑,这位别碰。”正看着,耳边喝醉酒的长辈顺着他方才的视线指了指姜辞,又拍拍他的肩膀:“边骋啊,这姑娘如今可是出了名儿了,你可千万别惹一身腥。”
边策没往心里听,待这位认错人的长辈离开后,他给姜辞发了条消息。
再一抬眼,这姑娘坐在院子里笑开了花。
姜辞没看见边策发来的消息,她笑,是小鹦鹉竟学会了她刚刚那句“蠢鸟”。
她想,那就把这当成是她给边先生的告别礼吧。
第18章
戴女士到处寻姜辞, 在后院找到她后,跟她道明老太太撮合她跟边策的一番心思。姜辞早有盘算,三言两语打消了戴女士的顾虑。
戴女士舒了口气, “这下我就放心了。我看你总跟边骋在一起玩, 他又为你跟孙之净牵线, 还以为你跟他真有点什么。既然这样,老太太那边你放机灵点儿, 别得罪人。”
“知道啦。”姜辞又笑着问戴女士:“你也觉得我不合适跟这样的人在一起?”
“谈谈恋爱无伤大雅,你想跟谁谈跟谁谈, 我跟你爸绝不多管你, 可婚姻不是儿戏。”
起初旁人都拿姜辞当个笑话, 笑她自不量力巴结边家,等她真的受到了青睐,那些人又开始下注她何时被边家弃之敝履。
无聊的圈层满是荒唐的热闹。他们看戏,得了利的姜辞也拿他们当傻子。
姜辞无所谓边家这几位究竟是真喜欢她, 还是看重他们姜家稀缺的特质,也懒得去思考两兄弟愿意带她玩,是觉得她有趣还是有才, 还是他们也带着想嘲弄那帮看客的假清高,总之, 她还算顺当地走到眼前这一步了,没有走偏, 也没有失算。
要说唯一不受她控制的, 无非是她为那人付出的半颗晃晃悠悠的真心。她想成事,又想要那人以心换心, 这太难了。
情绪正上头,姜辞在院墙上瞥见边策过来的影子, 便对戴女士说:“是,婚姻当然不是儿戏。更重要的是,我如果找边骋这样的人结婚,咱们家就得被人掣肘,既被人掣肘,还落得一个高攀的名声。”
那道影子驻足在台阶之上,姜辞得逞,低笑了声,接着说道:“边家低调,能力大但不敢显山露水,论起实产,说不定还不如我们姜家这种暴发户呢。傻子才卑躬屈膝地捧着钱去坐实这‘高攀’的名头。”
戴女士哪儿知道姜辞这话并非是说给她一个人听,旁若无人地笑起来。还夸赞,说她闺女是污泥里历练出来的透亮性子,就没有她不明白的道理。
姜辞说:“你都不知道,那帮人说话可难听了,前段时间徐翊宁整天贴着我,他们就背地里嘲讽他是想吃绝户……”
“什么绝户?真是一帮脑子里尽是封建糟粕思想又没文化的土狗。”戴女士“呸”了声。
姜辞扭头看向边策转身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听见几句,眼睛垂下来,争强好胜的心理化在寒冷的风中。
嘴这么硬,说这么难听的话,既是想告别,也是想证明她姜辞才不是什么软柿子,岂会被许穆阳那种蠢货中伤。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早在风里雨里摸爬滚打过历练过,她手里拿的早就是爽文逆袭的本子,这戏怎么唱,只有她自己说了算。
许穆阳一心想证明她不配,她直接在他们认为她配不上的人面前撩狠话,这多爽。
边策还真没领教过这么有棱角的姑娘,起初觉得她小把戏拙劣又贪玩,想着把她往正道上引引,后来发现她既擅长装傻又善用心计,看着是个玩咖,实际上脑子比谁都清醒。因为她太爱演,他便一直拿她当个物件儿来看,谈不上多上心,但乐得看她那双机灵的眼睛。
眼下再看她,骨子里还是小姑娘心性,受了委屈不屑解释,唯一在乎的是感情里那点自尊心。这倒显出她有几分真心了。
他晾了她一段时间,是因为看出她的心思,想让她收收心。他没想过也根本不会仗着自己看穿她,就拿捏她。
她倒好,为了那点自尊心把话说这么绝,先把自己的路堵死。他偏想看看她是真理智还是只图一时之快。
快散场前姜辞才看见边策的微信,他说他最近买了一幅画,想送给她。难听的话都说完了,她也没心思收礼了,自我安稳了一番,说服自己别后悔,开开心心地跟边骋和老太太道了别。
出了边家大门,老姜连声叹气,跟戴女士分享他在宴席上听来的一些见闻,提到边家两兄弟,他煞有其事地叮嘱姜辞道:“你再贪玩儿,这两位别招惹。我说的招惹你该知道是什么意思。”
姜辞摸了摸眉毛,心想你不叮嘱我心里也明镜似的。
戴女士多嘴问了句:“你听见边骋那些花边新闻了?”
“这些倒不打紧,主要是边策这人心思深。”老姜道出几个边家亲戚对边策的议论,这是在外头听不见的评价,他对姜辞说:“姜辞,你该好好复盘一下你跟孙之净的交际,想明白边策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姜辞一早理出了头绪,一句话说中要害:“孙之净无非是他手里那根笔。”
一家三口刚走到车停的地方,边策的车驶过来,停在路边。
他下车跟戴女士和老姜打了声招呼,随后对姜辞说:“老太太刚刚太忙,忘了有件事还得劳烦你帮忙,让我来请你回去一趟。”
戴女士吩咐姜辞:“那你快去吧,我们在车上等你。”
姜辞未动,对上边策的视线,边策看着她,哪儿像是看一位家里请来的普通宾客,那眼神,分明是在看一只正被诱捕的猎物。他追出来,要是只为了替老太太留人,哪用得着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