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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疑了几秒,石黑疆介才刚停住脚,一个干瘦的身子就跳到他身前,只见她双手盘上胸,脸色黑得吓人。
“我告诉你,我决定不玩了。”
微拧眉,他瞪着她难看的脸色,“什么意思?”怎么了,她生病了?怎么气色那么坏?
“意思就是我不玩了,我决定退出,我要回台湾了。”说着、说着,她眼鼻又酸热了起来,“回到台湾,我会尽快将尾数汇过来还你。”她荷包里的存款还不太够,没法子骄傲地挺直腰杆,摆出可怜兮兮的嘴脸将钱砸到他身上,可是,会有这么一天的,她发誓。
“你要回台湾?”他愣住了。
“对,欠你的钱我会想办法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凑齐还你。”
“你能想什么办法?”她想回台湾了!
石黑疆介的心凉了一大半,无缘无故的,小精灵为什么突然想回台湾?教她这突如其来的宣告给扰得心慌意乱极了,压根,他就没想到自己昨晚无聊且愚蠢的举动有多伤她的心。
“哼,你担什么心?回到台湾,就算是用偷、用抢,甚至一天接上百个恩客,我也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将钱赚到手。”决定了,一回到台湾,她立刻下海,就算是狂飙生命与青春的代价,她也绝不言悔,酒国皇后的尊谓,她当定了。
先只是粗略地疑惑,困惑于她无由来得怒气萌燃,而且目标明摆着是满头雾水的他,再来,就是她斩钉截铁地宣言,一天接上百个恩客?!
恩客?若他没会错意,中国人口中的恩客岂不就是……顿时,石黑疆介的脑子翻腾着热活且汹涌的愤怒,怎么,她是嫌在日本赚钱的速度不够快?
“不准你回台湾。”他口气狂妄又气愤,“欠我的钱,要就一口气全部偿清,否则,你就给我乖乖地待在日本,哪儿也不准你去。”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迅速的转身离开,再多待个一分钟,他怕自己抑不住蓄满暴力的手会飞到她的屁股上去。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说话……”
“凭我是你们全家的债主。”冷咻咻的丢下这一句,他的人影已经消失在门后。
“你……石黑疆介……你、你给我站住!你……”她扁着嘴,声音危危巍巍的惹人心怜。
完了,这下子惨到极点了,呜……她现在连吵架都吵不赢人家了啦。自哀自怜的情绪盈满全身,酸楚袭心,她不知如何是好,忽见一张老脸自那可恶的男人消失的门后探了出来。
“文,你很厉害哟。”凉子依旧是笑咪咪的神情。
“什么意思?”心绪气愤难耐,一时之间,她无法迎向凉子的笑脸,拧着彻底坏透了的心情,只觉得凉子的偷悦很碍她的眼。
“我很少看大少爷发这么大的脾气。”凉子仍一派闲适地说,事实上,就这几十年来的记忆里,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
“谁理他的脾气好不好,最好他气死活该,反正我就要回台湾了。”
“不,你不会回去的。”凉子的回答相当令人气恼的笃定。
“会,我会回去,事实上,待会我就会包袱款款,落跑了!”她的坚决里饱含着赌气的意味。
“你不会。”慢条斯理,凉子转身朝厨房走去,“大少爷不会放你走的。”刚刚,她可是在走廊另一端听得一清二楚。
向来心思沉敛的大少爷不准她回台湾,不是不要,是不淮哟,人哪,下意识里脱口而出的话最真实了,早就跟义一说咱家的大少爷瞧上了人家水嫩水嫩的台湾小姑娘,义一还不信哩,这下子轰轰烈烈地吵上那么一架,人家小俩口的心思不就水落石出了?
“他谁呀他,他管得着我要上哪儿吗?”
“别恼了,来喝杯热茶吧。”压根,凉子就不将她的喳呼放在眼里,“方才隔壁的石井太太送来的新茶,很香哟。”
“我不要喝什么鬼茶,我要离开这里、离开日本。”蔡含文在她身后跳脚。
“跳轻一点,义一这几天比较忙,拨不出时间补地板。”
“凉子!”她要哭了。
凉子、凉子她……过分,好过分!凉子她怎么可以这么无情无义呢?呜……自己看错人了啦,凉子她是个没心、没肝、没肺、没有同情心的坏日本欧巴桑!
“快点来,我这儿还有一些很好的鱼板跟年糕,我们可以烤来吃。”凉子的声音自厨房缈缈传来。
哼,头一甩,蔡含文含着两泡泪水的眼蕴起了忿忿不平,她才不会这么蠢,三言两语就教人牵着鼻子走。
“文,义一他们一大早采了一篓苹果回来,我留了颗好大的红苹果给你吃哟!”
哼,蔡含文脑袋猛力一甩,鼻端翘得更高了。
苹果,又大、又红、又甜的青森苹果算什么鬼东东?她才不希罕哩,当年白雪公主不就是因为吃了后母不怀好意的红苹果才会……气愤地迈着脚步,她决定不理会凉子的安抚行动,反正,凉子从小看着石黑疆介长大,想当然耳,凉子一定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她不怨凉子,但她绝不接收敌人阵前大将的招服,绝不!
坚决离去的脚步踏得很沉、很稳,然后在经过厨房的门口时,冷不防的,凉子笑咪咪的老脸跃入蔡含文伤心的水眸,不由自主的,她一双脚就这么转了个方向,跨进透着温暖与安抚的宽阔厨房里。
正文 第九章
“别气恼大少爷的不解风情,长这么大,除了工作,他没对别的事敞开心过,也不曾对任何女人付出过感情,所以你得有些耐心。”那天,在蔡含文吃饱饱、喝足足,两泡泪水将眼珠子浸个通红,临回房时,凉子在她跟前和缓地劝说着,老脸仍是笑咪咪的,不过眼底的了解与慈祥,却教她回房又哭了一整晚。
完了啦,先是石黑公敬那顽劣弟子,现下,连凉子都知道她已心有所属,她一世英名算是彻底毁在石黑疆介那家伙手上了。
可是,教她恼火的是,偏她挂在心里的那个二愣子是止住了替她拉皮条的企图没错,但突然忙得整天不见踪影,自那天跳到他身前发了一顿脾气至今,像是被蒸发了,连吃饭的时间都不见他人影。
蔡含文以为他是蓄意逃避她,所以夜不归营,可凉子再三发誓,他每晚都有回家眨便。她信了凉子的保证,而且不论夜有多深,习惯了失眠的她总有股将他翻出来的冲动,可是翻出他以后呢?她想怎么做?她能怎么做?
质问他对她的感觉是属哪一类层级?质问他为什么像是蓄意避开她?质问他究竟想将她定位在哪一点?质问他……究竟爱不爱她?这种话,打死她她都问不出口,但怎么办呢?她讨厌自己这种成天浑浑沌沌严重缺了精力的懒散样,更惨的是,欲振乏力呀!
“干么一大早就这么要死不活的鬼样子?”跨出大门,精神奕奕的石黑公敬一眼就瞧见两条竹竿腿悬在廊下,眼神怔愣的她,“哈喽,有人在家吗?”他大手伸到她眼前挥呀挥。
不悦地瞪了一眼,蔡含文的眉际已不自觉的拧了个死结,情绪低潮,她讨厌看见任何人一大早就拿张仿佛中了第一特奖的愉悦神情跑到她面前招摇,尤其是石黑家兄弟的快乐,更是教她看了就火大。
“喂,你在想什么?”
“你属鸡的呀,管那么多。”她重哼了声,“你今天又不上课了?”算算,顽劣弟子已经无故旷课了三堂,可是,正顺了她的意,拿干薪、闲晃日,悠哉游哉且理直气壮地过着坐吃等死的废人日子。
“嗯。”他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我有事。”
“你要上哪儿?”她不好奇,只是穷极无聊地犯嘀咕。
“去机场接个远道而来的好朋友。”石黑公敬睨了她一眼,“要不要去?坐顺风车。”是不怎么爱管闲事,更何况,爱情这档子风花雪月的闲事,也不是他这个旁观者可以插手的,可是都几天了,总见她小姐一副失魂落魄的闲散模样,教他怎么也看不下去,跟此刻的失心神态比起来,他还宁愿她先前那一副母老虎的凶霸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