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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录取通知书[无限](28)

作者:奉仙 阅读记录


推开祠堂的门,冷风就扑了满身,视线都跟着暗下去。江月鹿环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他们两人的缘故,祠堂内变得宽敞起来,和中元节那天比起来,格外冷清安静。

灌满这里的也许不是人,而是那些流动了十年越加汹涌的仇恨。

“怎么了?”冷靖忽然问道。

“没事。我只是在想……”

他回忆道:“记录上写的是‘鬼就在红牌之下’。可红牌却悬挂在高空。‘之下’是空气,是树根……”

冷靖安慰道:“也许他另有所指,不必在意这些细节。”

江月鹿点头,将这件事先放在一边,两人在偌大的祠堂内分头寻找起来。

他走到供奉的牌位桌前。说是桌子,其实更像是一面高墙。当年死了太多人,一百多人的牌位连绵成高山,每一面都擦拭得干干净净,他站在这一面被死亡组成的高墙面前,却不觉得压抑,而是莫名的悲凉。

过去的气息宛如蜿蜒攀爬在地砖缝隙里的薄光,一寸一寸接近人心。

升腾而起的光尘如同往事的轻烟,轻声诉说着什么。

是怨恨么?还是难熬的寂寞与思念?

江月鹿绕到墙后,却没发现任何通道,想来当初锁链纸人们能从牌位后走出来,是因为朱大人或是谁提前触发了机关。

看来这个祠堂有点名堂。

一无所获,他又绕了回去,重新站在肃静的高桌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牌位上的名字,闭上了眼一动不动。

冷靖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一回来就看见江月鹿如老僧入定,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呢?”

“别说话。”他闭着眼回答。

半晌,他才睁开眼,摇头道:“多了一个。”

“什么?”

“牌位的数量不对,多了一个。”

“你怎么知道?”冷靖恍然大悟,“难道你记得每个人的名字?”

试卷有一页是熨斗镇的人丁户簿,一家几口,姓甚名谁都罗列在内。一般人看到这东西只觉得头都要大了,谁会去细看?更别说把它们全记了下来。

江月鹿还在思考,随口道:“我就是看了一眼。”

言下之意,看了一眼就记住了,这我也没办法。冷靖呕血。

至于多出来的那块牌位,其实也很好找,摆放在最高处。因为太高够不到,所以两人只能远远看一下,倒是能瞧见牌位上书写的字迹。和其他别无二致,但少了一个名字。

这块多出来的牌位,供奉的是位无名氏。

第20章 纸人城17

除了没有姓氏,那块牌位和其他的没什么区别。找了半晌一无所获,冷靖叹了口气,“先出去看看他们那边吧。”

江月鹿没吭声,目不转睛望着供桌。

漏了点点香灰的香炉,燃了一半的蜡烛,每块牌位之后还有一个乌黑的小罐子,如婴儿手掌大小,用符纸密封着。

“噢。”冷靖恍然大悟,“说起来考察范围是生基坟,进来后和生基有关的什么也没看到,我还以为又是系统玩的文字游戏……”

“原来在这里啊。”

生基坟?

他只听说过生基。做生意的人比较迷信,钱赚够了还想延年益寿,这时就会打转运的主意。不过他一贯不喜这些,有人提及也总是岔过去。

见江月鹿不太了解,冷靖便解释起来。

生基。生命的根基。听起来是个很大的概念,但只要把它想象成一个人与生俱来的能量就很好理解了。

人活着,运势就有起有落,人若是死了,生基也不会立刻消散,而是化为另外的物质,蔓散于天地之中,只与自己的亲属后代相互牵连。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说头七守灵能听到脚步声,有时梦里也能见到逝去的亲朋好友。

不过,将生基看作运势、寿命其实都不太准确。但是人们往往想起生基时,都是想给自己改改运势、延延寿命的时候,因此很难不在叙述时将其等同。

以前有过一些记载,说某某大限将至,不愿死去,于是找人算来一处风水宝地,给自己挖出一个生基坟,再取自己的毛发指甲、贴身衣物以及生辰八字埋进土里,希望能用一场假死骗过仙官,再多得几年命数。

细究就知道这些传说很不靠谱。

能代替一个人死去的难道只是头发八字这些东西?再说了,要是真有仙官这么神的人物,人家掐指一算不就知道这个人还活着吗?漏洞颇多。

“那生基、生基坟,都是唬人的?”江月鹿问道。

冷靖摇头,“没那么神奇,但也不能说是全然没用。”

生基,能量,就像人的注意力。这里用多了,那里自然就少一些。所谓“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话虽如此,有一些人不用种生基也能逆天改运,这一类人,大多都遭受过巨大变故,重击之后没有一败涂地,反而挺直了腰杆、咬住了牙关,唾了老天一口,说老子不信天意,一定给你活出个人样来。

江月鹿听得微微一笑,心道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心中有想法是一回事,实际去做了又是一回事,做了还能十年如一日坚持下来还是另外一回事。说着“老子就是不信邪”的人那么多,但最终能将挑战上天的诺言变现、真正活出人样的人并没有几个。

虽然略微有些偏题,但他还是领会了冷靖说这么多的用意。

江月鹿道:“你是想说,改运十分艰难,但也不是不行。”

完全舍弃掉过去的自己,重新迎来新生,这不就是改换了一条命吗?

但这样做需要付出极大代价,有几个人能经受日夜磋磨?换句话说,像越王勾践一样卧薪尝胆的君王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个。

冷靖看着他,满眼都是赞赏。他来自传统苛刻的巫师家族,大家长们对年轻一代的课业非常看重,江月鹿这样有灵性的学生,一定会深受他们喜爱。

一个想法慢慢成形了,他想在出去以后,引荐江月鹿去见自己的族亲,让他在被其他家族看中之前,先下手为强。

“冷靖?”见他发呆,江月鹿出声唤道。

“……抱歉,我们说到哪里了?啊,是的。种生基是很艰难,但不是毫无实现的可能。”

其中牵涉的东西太多太复杂,对苦主,对巫师都是极大的考验。更不用说生基一经种下,就要花费数年数日等待,也不是一个即时就能看到效果的东西。

“这样一来,有些人就想出了一个便捷的法子。”

江月鹿低声道:“借来一用。”

听他突然这么说,还说对了,冷靖惊讶了一霎,却又在意料之中。点头道:“不错。自己的八字不敢贸然去试,但别人的就无所谓了。”

“更何况,拿自己一个试来试去不是很保险,不如找来十个百个八字互补的人同时开始。一个不行,就当是个哑炮,丢了也不可惜。一百个里面总有一个能响吧?”

“啊。”

“等一等……”冷靖忽然拍了下自己的头,“搞错了搞错了。”

“怎么了?”

“生基坟,归根结底是活人事当死人办……”冷靖喃喃着扫过供桌上的死者牌位。

“这里供的都是死者,这罐子应该不是种生基用的。”冷靖自觉这个失误很没必要,因此非常愧疚:“抱歉。因为突然想到考试范围,有点太得意忘形……”

“那也未必。”

江月鹿随意道:“是或者不是很简单,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说完便伸手揭开了符纸,看得冷靖愕然张嘴。

这里面装的就算不是骨灰,也会是死者的东西,这么一来跟刨人祖坟没什么区别。

冷靖眼睁睁看着江月鹿开罐头一样“biubiubiu”几声连续开了好几个黑罐子,看也不看牌位上“夫君黄玉生”、“爱妻林菀”等怒视着他的名字,脸不变心不跳地附身朝罐内望去。

“你说对了。”他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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