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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内室,她又傻了,只见莲姨娘伏在地上,哭得满脸泪水。
「怎么啦?」杜福兮很是不解。「发生什么事了?」
莲姨娘说要亲口问问世子有没有找她,自己巴巴的冲进来,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倒在地上哭?
孙石玉一看到她,火气更盛,吼问︰「不是说过不许别人进来,为什么让这个女人进来?」他正在调养气息,莲姨娘却突然冲进来,还扑到他身上,他不想自己运功身子发热被她察觉,一掌挥开她。
「哦——」杜福兮拉长了音,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莲姨娘说不信你醒来没找她,要亲自问问你,你快告诉她吧,她不信我。」
孙石玉死死的咬着牙。「我管什么人要问什么鬼!我说不许任何人进来就是不许,把她拖出去!」
拖出去莲姨娘整个人如雷轰顶般僵住。不可能……世子不可能这样对待她……
「好啦!听懂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鬼吼鬼叫啊?」杜福兮翻翻白眼,他的EQ好低。
她过去扶莲姨娘,好言相劝,「都听到了吧?我扶你出去,不然他真的会叫人进来拖走你。」
莲姨娘心里如尖锥在刺,她悲凄的抿着唇,一语不发的任由杜福兮扶起,走前又一步三回头的看了孙石玉好几眼,见他竟是撇头不理自己,心一揪,泪又落了下来。
世子明明最是依赖她的,怎么昨儿个娶妻之后就变了样?待她如陌生人一般,叫她怎能不心痛?世子妃竟如此会吹枕头风,只一夜就把世子迷得晕头转向,今后她该怎么办?
就这样,日子过了半个月,孙石玉持续在夜里起身运功,杜福兮也因为他要运功而无法睡。
前世她看过武侠剧,但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成为那护法之人,他说如果在运功时有人打扰,便会走火入魔,走火入魔这个武侠剧里常见的词令她不敢大意,因为剧里走火入魔的下场都变得癫狂,她可不想他没死却成了疯子,伺候疯子可是比伺候病人痛苦一百倍啊。
不过,因为他这般日夜的跟她待在房里,王府连「专房独宠」的话都出来了,天知道她哪是受什么宠啊,分明是受罪!
照理婚后隔日她这个新妇是要去向王爷、王妃和侧妃敬茶的,但孙石玉不与她同去也不放人,王妃知道后也不意外,让丫鬟来传话说改日再敬无妨,他们现在是只要孙石玉活着就很高兴了,繁文缛节已经不重要,就连燕喜嬷嬷没取到元帕,王妃也很体谅,说他们小夫妻的房里事,就由他们自己看着办,一切都以孙石玉的身体为重,便是连回门也没去,王妃还差了王府的陈总管亲自去相府赔礼。
敢情王妃是以为因为孙石玉身子弱,所以无法与她那个,既然是自己儿子不行,也没理由责怪媳妇?
想到这里,她就想笑。前世她看过一项统计,男人最害怕的事第一名就是不行……
「笑够了没?笑够了就过来帮爷擦身子。」床上的孙石玉眼光深幽的盯着她娇颜上的笑容,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自成亲以来,她便过着身兼他婢女和护卫的日子,他的体力无法承受沐浴的大工程,因此她必须为他擦拭身体,夜里他要运功,她不能睡,必须醒着为他护法,以防他受到干扰走火入魔。
一般大家闺秀若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怕不老早哭哭啼啼回去娘家告状,要不也会将他想成那种狎妓玩童有特殊癖好的人,才会逼着她整夜看着他光着上身运功。
然而她不但没有被他吓跑,没有多问,还为他保守秘密,让重生后的他第一次有了安心之感。
「哈,笑够了,笑够了。」杜福兮忙收起笑,事实上她眼里亮晶晶的还是有笑意,只是收敛了上扬的嘴角而已,她抬眸朝孙石玉看过去。
哎哟!又是那样幽如深潭般的眸子,也难怪莲姨娘会一往情深了。这些日子以来,莲姨娘不敢再擅自跨入内室,但日日在外间徘徊,连她看了都心生不忍,真不明白他怎么可以无动于衷?
莲姨娘原是自小在他身边服侍的大丫鬟,两年前他一度病危,由王妃做主让他纳的妾,原是怕他真的去了可以给他留个后,两个人也一直很亲密,但莲姨娘却始终没怀上孩子。
所以他们就是宝玉和袭人嘛!杜福兮自己这么解读。既然是宝玉和袭人,那关系可不一般,孙石玉怎么可以不认莲姨娘?不只莲姨娘不明白,连她这个正妻也不明白。
见他等得不耐烦,她忙叫采柳、怜蕊打温水来,自己洗了棉巾子开始帮他擦身子。
他的身子热得可怕,但他偏生不让她请大夫来,也不许服侍漱洗的采柳、怜蕊靠近,她只好认命的当起擦澡工,对于擦澡,她一点都不陌生,她祖母过世前半年住在医院里,她天天去帮祖母擦澡,陪她聊天,给她梳头发。
孙石玉对于她能做得如此好也颇为意外。第一次做时,他以为她定会笨手笨脚的打翻水盆,很意外她动作熟练轻柔,非但没有弄疼他,还擦得甚为仔细,只不过较为接近私密处时她会有些不自在,但仍小心的绕过,是有微微的脸红,但并不扭捏,她甚至还会跟他聊天。
前世他长年都在军营生活,要统领几十万大军,行事一向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所有人都对他感到敬畏,他总是抿着唇,凝着一张脸,而他受伤时,为他擦身子的小锅向来战战兢兢,他没想过会有人在为他擦身子时跟他闲聊,就仿佛这样一边为他擦身子一边与他闲聊是很正常的事。
「世子,说真的,你身子一直这样高热不退可以吗?真的不必请太医来瞧瞧吗?」当擦澡工没什么,她比较担心自己「知情不报」会「延误病情」,虽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可听闻他向来由太医诊治,便知道他这副身子有多尊贵了。
「我自有分寸。」他的眼光深幽,移向她纤细的腰肢曲线,哼了一声又收回视线。
见鬼了,这是他不曾对任何女子有过的念头,她这青果子似的小身板竟能撩动他他答应过不会踫她便不会踫,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她,他需要她的帮助,让他运功逼出体内剧毒。
目前他还不能百分之百的信任她,自然不能将体内存积毒素之事告诉她,至于他不是孙石玉这件事更是得跟他一起进棺材,她若知道,饶是再大胆怕也会昏死过去。
「你有分寸?」杜福兮用对牛弹琴的眼神睨着他。「那么你告诉我,你的标准在哪里?烧到几度……呃,烧到什么程度你才要请太医?」
据她所知,坊间传说发烧把小孩脑子烧坏的事例,其实是因为罹患脑炎、脑膜炎等疾病,发烧只是这些疾病的症状表现,真正伤害到脑部的是严重感染病症,他这样放着不管,她真的很担心他会感染,而这个时代可还没有治疗脑部感染的技术。
「爷饿了,传膳。」他极不悦的命令。她以为他不知道她那眼光是什么意思吗?她竟敢藐视他?
「世子要用晚膳喽!说不过人家就说要用晚膳喽……」杜福兮甩着帕子出去唤人了,那语气、内容又是气死人的故意。
孙石玉咬着牙,然而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在她娇俏身影消失在门帘外之后,便缓缓的转变了,嘴角往上扬,竟是勾出一抹笑意。
重生后,他一直极度痛苦,困在这副病痛缠身的躯体里,什么也不能做,偏生待他厘清的事又迫在眉睫,他就像龙困浅滩只能独自焦急,却没有能够助他一臂之力的人,没有人能拉他一把,直到她出现……
现今,他不但能在她的掩护和帮助下运功,还能摆脱那老是守着他哭哭啼啼的莲姨娘,房里不再从早到晚都有奴婢川流不息,清心多了,逐渐让他能够把一些事想明白透澈,前世死亡那一幕虽然像烙铁般狠狠的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他仍旧是不愿相信,非要亲自去查个清楚不可,不然他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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