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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实在难以想像他是在什么环境里长大的?他的阳刚和气势绝不是她那些弱不禁风的兄弟们可以仿效的。
“约莫十日之后就会到达京城,希望到时候你已经知道自己要嫁到哪里,如果路程不太远,骆某或许还是可以送你一程。”
嘛谵峻淡淡地开口,意旨很明显,他在下逐客令。不想多替骆家镖局惹麻烦,一个来历不明以及去向未知的新娘,怎么样都不会太单纯。
襄儿低垂着像首没有回答。
她该何去何从,这也是她睡不着在这里叹息的原因。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跟着骆家镖局的人,就算死皮赖脸跟着他们到了京城,她又该以何为生?
她识得字,也会弹琴作画,可是这些有用吗?京城里的私塾有可能请她这么一个毫无教书经验的女流之辈吗?
想到这里,她清澈的大眼蒙上一层阴影。
顷刻间,她竟然有个天真的愿望,希望这十天的路程永远不要走到尽头!
第二章
昨日积的阴云到今日全变成了雨,雨势滂沦,从白天下到黑夜,一发不可收拾。
骆氏镖局一行人被困在小客栈中不得动弹,风势夹杂着大雨,天边暴响巨雷,天际划过一道又一道的银白闪电,山脚下奔腾咆哮的河水,看得叫人触自惊心。
“这真是十年来难得一见的大雨,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哟……”
掌柜喃喃念着。雨势大,过路投宿的人多,客栈里座无虚席,连一间空房都没有,他与女儿两个人替几十个客倌张罗这个、张罗那个,忙得人仰马翻。
“哇——”
一阵轰隆巨响,闪电又劈倒一株大树,一桌正在喝酒闲聊,打发时间的粗壮男子个个目瞪口呆。
“少镖头,看来我们要延后回京的行程了。”
顾大海与骆无峻站在客栈门栏前观看雨势,幸而他们早来了一天,占了几个房间,要不然,就得和那些没房间的人一块挤了。
骆无峻皱着眉心,盘算着下一趟镖的时间。若明后天还不能起程,定然会影响下一笔生意。
“骆公子、顾大爷,这个……给你们当消夜。”
芸芸娇羞地端来茶水,还附着一盘她亲手捏的芝麻小馒头,才一搁下托盘,不等回应就跑得不见人影。
“这小姑娘喜欢你呢,少镖头。”两人坐下,顾大海笑咪咪地说。
他们少镖头今年也有一十九了,生得俊俏又是英雄出少年,名满京城,所以上门谈亲事的媒婆不少,但可惜至今他未曾看中过哪家的姑娘,让他们总镖头和总镖头夫人急得很。
骆无峻淡淡地啜了口茶,俊脸上没什么表情。
“顾镖头,我对儿女私情没有兴趣,现只想把骆氏镖局好好经营,不负我爹的期望。”
“少镖头,你已经把镖局经营得很好啦。”顾大海连忙晓以大义。“再说婚姻大事和事业并无冲突,所谓成家立业,有了妻儿,打拼起事业来也才有意义啊。”
他可以说是看着骆无峻长大的,若不是自己的女儿太平凡,他还真想攀这门亲事。
“我爹娘派你来做说客的?”他根本不必猜测就直接有了答案。
爹娘对他逼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骆家只有他一名独子,只要他人在京城里,整天来往的对象就只有管宣棠和花劲磊两名未婚的年轻男子,莫怪他爹娘会干着急了。
一下子被看穿,顾大海搔搔头。“其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总镖头和夫人也是为了你好。”
骆无峻皱着眉,不耐地说:“顾镖头不必再劝了,我心中自有打算。”
“你心中已经有了成亲的打算,真的吗?”顾大海眼睛一亮。“那么你看锦绣庄的柳二千金如何?柳小姐秀外慧中、贤淑温良,柳骆两家门当户对,这门亲事再好不过了。”
骆无峻冷眼飘出一道冷光。“我所谓的打算是,这五年内都不谈亲事。”
顾大海倒抽了口气。“五年——”
老天!看来总镖头和夫人短期内是不必指望抱孙子了。
正在替骆家两老烦恼之际,就见一颗小小头颅微微探出来,模样有确窘迫。
“咦?楚姑娘,这边坐。”顾大海对襄几招招手。他挺喜欢这个话不多又懂分寸的可人小姑娘。“肚子饿了睡不着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襄儿连忙摇头摆手。“不是、不是,我不饿。”
为了不辜负那些替她夹菜的好心镖师,每餐她都很努力的把碗里的食物吃完才离桌,因此都是吃得好饱。
“不饿?那你怎么了?”顾大海问。
“是这样子的。”她小小声地说:“我房里漏水,想找掌柜借个水桶接水。”
要不是房里真的漏水漏得不能睡,她也不会出来找水桶。
骆无峻起身。他刚好不想再跟顾镖头谈婚事,这个话题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
“我跟你换房间吧,跟我来。”
这里只有他和她是单独一个人一间房,男人让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
襄儿闻言又连忙摇头摆手,十分惶恐。“不必、不必,我只要借个水桶就行了。”
他收留她,又供她吃住,已经够恩重如山了,她怎么可以得寸进尺,还霸占息公的房间呢?
顾大海笑道:“楚姑娘,我们少镖头说跟你换就是跟你换不必推辞啦。”
“这样——”她脸红了红,福身行礼。“谢谢公子。”
骆无峻率先蜇往客房,襄儿连忙跟上去。他的步伐好大,一步可抵她三步,她要小跑步才跟得上。
真看不出五官这样斯文优雅的男子会行步如风。两人到了她房门口,她已经气喘吁吁,扶着门框喘息了。
“怎么了?”骆无峻扬起眉,丝毫没有察觉她的累。
“没什么。”襄儿很快的摇摇头。
推开房门,骆无峻立即皱起了眉头。
她真是客气了,这能叫漏水吗?房间里简直就在下雨。
“这里不能睡人。”他简单地说。“把东西收拾收拾到我房里,我今晚跟顾镖头、莫镖头睡就行了。”
“好。”
她柔顺地动手收拾包袱,相处了两天,她隐约明白他的个性。
他不喜欢把话说第二遍,也不喜欢旁人置喙他的决定,他说什么,最好是照着他的话做就对了。
这一点又跟她唯一认识最久的男子——她爹,大大的不同。
她爹总是听听大娘的话,又禁不起二娘、三娘、四娘、五娘的鼓吹软语,一个主意一改再改,早上说的话到晚上就不算数了,完全拿不定主意。
“好了吗?”他就站在门外,没有跨进她房里。
“好了!”
她赶忙挥走脑袋里的胡思乱想,拎着包袱走出去。
属于她的东西少得可怜,就只有那件新娘嫁裳和那顶凤冠,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出了房门,照样跟着他又快又大的步伐,这回来到他房门外,她照例是气喘吁吁。
“进来。”他推开房门,房里井井有条。
襄儿拎着包袱,拘谨地站着看他收拾东西。他的包袱也很简单,只有几套换洗衣物和一把银鞘的青铜宝剑。
“我就睡在隔壁,要是有事就大喊。”他淡淡地对她交代。今夜客栈人多混乱,难保不会有不肖之徒。
“知道了。”她用力点头。再次体会到他淡漠的面孔下,那颗极细腻的心。
他走出房间,竟见她也跟着出来,反身掩上房门。
他突然停步转过身,她差点撞上他。
“你该不会现在要去洗澡吧?”他盯着她。
她羞涩的低下头。“今天客栈里客人太多了,柴房一直没空着,所以我……”
雨天和空气里的闷意都使人身子粘腻,还是洗个澡比较好人睡。
他直视着她,眸光与她相对。“你可以明天再洗。”
深夜,荒郊野岭中的客栈,位于后院的僻静柴房——她似乎不知道何谓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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