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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年致此生(54)
作者:珩一笑 阅读记录
陈致一面伸手拿肥牛、虾滑、牛排,一面说:“我付你房租,要多少,你报个价就是。”
她说:“够,够了,冰箱塞不下了。”
正往回放,听到一声:“许希……?”
得是有多巧,在这里碰到老同学。
又得是有多不巧,相隔不过一个月,碰到蔡心怡两次。
蔡心怡这回是一个人,待她看到许年身边的人时,惊讶得合不拢嘴,目光在他两人身上来回转。
“陈致?你俩这是……在一起了?”
这该怎么解释呢。
许久未见的普通异性同学,一起逛超市,这合理吗?
陈致没作声,瞥她一眼,他们是什么关系,权由她定义的意思。
许年含糊其辞:“就一起吃,吃饭。”
蔡心怡刨根问底:“只有你们俩吗?还是叫了其他同学?”
许年答不上来,陈致适时救场:“难得联系上,就约了顿饭,毕竟她以前在我学习上帮助我不少。”
“哦,这样。”蔡心怡又问他,“你现在是回阳溪发展了吗?”
“有事回来一阵子。”
“刚好,明天我家办乔迁宴,要不你们俩一起来吃个酒呗。”
许年一贯拒绝不了这种邀请,何况又是人家的喜事。
高中她俩坐过同桌,关系不错,也实为不好拒绝。
她只好答应下来。
蔡心怡说:“那我加你吧,我发你地址。”
许年调出二维码,蔡心怡边加边说:“之橙烘焙?你现在是开烘焙店啊?”
“嗯。”
她挺意外的,“没想到你会做这个。”
许年淡笑了下,说:“我,我自己也没想到。”
人生千百事,九成在意料之外。
就像她想不到,当年内敛少言的女生,变成如今这样。
蔡心怡发了张电子邀请函给许年,说:“好了,记得来哦,那我先去买菜了。”
“好。”
蔡心怡走出一段距离,又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眼。
他们并肩走着,没有发生任何肢体接触,乍一看,不算亲密,但莫名的让人觉得,他俩之间关系非同寻常。
就跟当年元旦晚会,他们坐在一起,几近是头挨着头,低低地说话一样。
第39章 38.跨年
最后买了一购物车的东西, 都是食材,蔬果肉,还有酒。
到自助结账机处扫码, 陈致抢了先,说:“这回别跟我争了。”
许年一样样装袋, 说:“我也没,没打算争,本,本来就是你要吃的。”
他笑了笑, “我来拎吧。”
她莫名产生一种错觉:他们已经过上了婚后生活。
可事实上, 他们目前连情侣关系都不是。
更为诡异的是, 他们彼此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在今天之前,大概没人能把陈致和逛超市、做饭这种事联系起来。他看起来太……十指不沾阳春水了。
有两个小孩嬉笑着,推着购物车横冲直撞, 他们母亲跟在后面, 没叫住人。
陈致眼疾手快,把许年拉到自己背后, 伸手挡住冲过来的车。
小孩母亲见状连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孩太调皮了。”
又气冲冲地叫他俩道歉:“叫你俩闹, 快点跟哥哥姐姐说对不起。”
他们低着脑袋,“哥哥姐姐对不起。”
陈致问许年:“没撞到吧?”
她摇头。
他弯下身,严肃地对他们说:“在公众场合不能这么闹,万一撞到人了,辛苦的是你们妈妈。下次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知道了。”
他重新拎起袋子, 她这才注意到,他手心刚刚受那一下力, 都红了。
“没事,好好的。”
她说:“你这手还真,真是多灾多难。”
吊水走针、被刮伤,都是左手。
“梁家辉说拿金像奖衰三年,后来真摆了三年地摊,可能,我的运气都拿来和你重逢了吧。”他玩笑道,“指不定后面还会碰到什么糟心事。”
她蹙眉,“净胡,胡说八道。”
陈致说:“不是说,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么。有所得,就会有所失,别人看到的‘完美’,只是他们臆想出来的。我得到我求的,要付出一定代价,不是情有可原么。”
许年闷声道:“但,但是,我不想听到你说这,这种话。”
就好像,他真的要出事了一样。
他听懂了,笑着问:“假如我和……嗯,唐黎,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哪个?”
她觉得荒唐,张了张口,就憋出一个“无聊”,转身就走。
陈致大步跟上,继续说:“如果你不救我,也不用担心我,我会游泳。”
“你,你什么时候这么烦人了?”
“我一直这样,只不过之前你喜欢我,情人眼里出西施。哦不对,你现在也喜欢我。”
“你好烦。”
许年加快步子,不想再听他絮叨。
走着走着,偏愈发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抿紧唇,才生生压下笑意。
陈致在背后喊:“这么多东西,你不帮我提吗?”
她果然停了。
他施施然走过去,许年要接他手上袋子时,他又说:“不用了,我提得动。车钥匙在我右边口袋,你拿一下。”
她去掏,空的。
“哦,那就是在左边。”
眼里的笑快溢出来了,像逗她很好玩似的。
她拿出来,打了他一下,一字一顿:“你、真、的、好、烦。”
但这种时候的陈致,却又无比生动。
高中的他,总像盛夏的车轴草,提不起劲,不怎么爱笑,也不像其他男生那么活跃。
就像是,故意只展现给她看。
陈致慢悠悠地跟着。
昨天才下过一场大雪,今儿个反倒出太阳了。
日光淡,但紫外线强烈,他微眯起眼,看着前方的女生。
许年个子不高,是典型的南方女性身材,穿着蓬松的面包羽绒服,显得圆鼓鼓的。
头发折射着光,呈浅金色,露出一小截手,白白的,像新生的春笋剥去了皮。
色彩,形状,在他脑中拓印出一幅幅画,所有的主人公皆是她。
-
回家后,许年一下午泡在厨房。
先打发奶油,做了蛋糕,放冰箱冷藏后,烧水煮果茶,还另做了几样小吃,到晚上,一起端到客厅桌上。
陈致说:“你好像很喜欢做这些。”
“就是做,做惯了。”
“我从小到大,就很少和爸妈在家一起吃饭,一直是阿姨带我,给我做饭。”
他喝了口茶,混着橙子、苹果清甜的茶香十分浓郁,“那个时候,总觉得吃饭没什么意思,学习也没意思。反正没人关心我的感受。”
如同养了只宠物在家里,他们想起来了,就回来看他,关心一下,但绝不容许他犯错,给他们惹麻烦。
至于他孤不孤单,吃没吃饱,穿没穿暖,总归有人照料,他们分不出闲心,也没想过抽空顾及。
而许年是身处逆境,也会好好学习,好好过日子的人。
也就是和她在一起,陈致才有“生活”的真实感。
就连杨靖宇都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甚至将执念熬成了毒,渗进身体的每一寸骨肉,和他融为一体。
或许,他喜欢的是,凛冬寒月里,萌发的这一撮新叶的蓬勃生命力。
他是濒临枯死的枝,干涸的溪,荒芜的林,需要靠它活下去,哪怕是一点点也足矣。
陈致举杯,偏过头,定定地看她,“敬你。”
她不解:“敬,敬我什么?”
他沉吟两秒,说:“敬你的存在,就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