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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折龙(龙凤玦之一)(3)



「皇上的棋艺已大有精进。」单佐靖说得中肯,接著拿起茶杯微啜一口,淡淡荷香立即扑鼻而来。

这是他府里一位蕙质兰心的婢女发明的香荷茶,采山口莲池的新鲜荷花,比任何昂贵的新茶都通清脾胃。

「我记得半年前你好像也是这么说。」梁子枫调侃道。

单佐靖笑了笑。他与他们四人相处向来无主仆之分,五人亦师亦友,他虽主导著一切,但同时他们也适时给他意见,点清他看不见的盲点,互补不足。

见单佐靖但笑不语,任冠哼了哼,「皇上如果只在棋艺上精进是没什麽用处的,他若再不下点功夫,也许那个我们一向引以为忧的单知过很快就会爬到龙头上撒野了。」

对於任冠这番讽刺的话,耿瑞倒是相当认同。「嗯,御天皇帝真要小心,不怕一万,只怕他真的四处招兵买马,意图谋反。」

向鸿漠然道:「说不定他早已准备妥当了,只待时机成熟。」

梁子枫看了单佐靖一眼,话中有话地说:「江山,人人觊觎的江山,当年的日王是正德老皇帝的嫡长子,然而,正德老皇帝却将王位传给了月王,使原本唾手可得的江山落入别人的手中,单知过会甘心放弃吗?」

她想对单佐靖说的是,皇位真正该属於的人是你,你难道不心动呜?

面对梁子枫若有似无的探询,单佐靖仍是用一贯平淡的神情道:「为了让百姓的生活安定,我们更要保护皇上的安全。」

任冠翻了个白眼。「早知道你会这么说。」

山可崩、地可裂,但他们这位靖王爷对御天皇帝的忠心永远坚不可摧。

与其说是臣对君的忠贞,不如说是浓浓的兄弟之情使单佐靖对区区的王爷之位安之若素,毕竟他们有著分割不掉的血源关系,传承同一脉,是打死不离的堂兄弟。

单佐靖续道:「除了内忧之外,外患也不可小觑,近来突厥似有动乱的迹象,耿瑞,希望你再走一趟边关。」

还在擦拭暗器的耿瑞立即眉头一敛。「耿瑞领命。」

任冠起身伸了伸懒腰,吆喝著,「玄王爷要是肯回来就好喽,御天皇帝想必如虎添翼……啊,酒瘾犯了,两位老哥,一道去喝杯小酒吧。」

大酒伤身,小酒怡情,耿瑞笑道:「正合我意。」

於是,耿瑞、向鸿、任冠三人离开咏心居,婢女为单佐靖与梁子枫再添新茶,茶香再次飘满一室。

梁子枫啜一口香荷茶,盯著她对座的单佐靖,低声说:「现在天下大治,万国来朝,是你助御天皇帝一臂之力的结果。」

论能力、论实力,最有资格将皇位手到擒来的人是他才对,可惜他似乎从未动过这万人皆会动的野心凡念。

单佐靖的黑眸定在她脸上,温言道:「子枫,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百姓为重。」

「我知道你永远也不可能这么做。」徐缓地,梁子枫勾起一抹微笑。「不过,这也正是我们四星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听候命令的原因,不是吗?」

☆☆☆

丽水以南,东风县。

垂柳新绿,清澈澄碧的丽水泊泊东流,太阳刚刚西落,天空被晚霞映照得一片腓红。

桥畔的垂柳下,一个纤细娇小的身影正不疾不徐地在收拾画具,似乎对向晚的天色一点也不在意,甚至几度抬头欣赏晚霞瑰丽的颜色,深深为大自然的无穷变化而折服。

「小语妍,收摊了?」

桥上,一对挑著竹篓经过的中年夫妇对她亲切的询问。

他们每天往来做生意都会经过这座桥,对这位小小画家的存在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自然,她的身世也是他们东风县出名的堪怜,大家在为她抱不平之外,也总对她格外照顾。

「是啊,托您的福,卖了几幅画。」抬头望桥,小女孩用她嘹亮的嗓子回答。

包著头巾的妇人笑道:「那就好。这里还有个窝窝头没卖出去,先填填肚子,你趁热吃了吧。」

小女孩的气度不卑不亢,微微一笑。「谢谢大婶。」

她接过窝窝头,索性也不收拾画具了,拨拨地上的乾草,在柳树下坐了下来,一边欣赏晚霞,一边优闲自口在的吃窝窝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她被橙红转沉的景色迷得忘了时间。

「语妍!」

沈少衡气喘吁吁的来到桥畔,看到她正对著天空神游,暗忖幸好还赶得及替她拎那些沉重的画具。

见到来人,罗语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她拍拍衣裙的草屑站起身。「沈大哥。」

沈少衡压抑住怦然的心,镇定的朝她走去。

「晚了不回去,不怕挨骂?」看了一下天色,他温柔的问。

粗布衣裙无法遮盖她的美貌,她有双明亮有神的瞳眸,看起来是如此早熟,几乎要使他有种错觉--她知道他的情意,只是聪明的保持缄默,只因他们的身分太过悬殊。

罗语妍神采奕奕的笑道:「晚霞太美了,为了一饱眼福,挨骂也很值得。」

「你总是这样。」他的声音里满是怜惜。

如果她是他的,他绝不会禁锢她的自由,他会为她买下她爱的天空,如果她是他的……唉!

他知道她才十二岁,也知道十二岁的女孩足以当一个男人的妻子,可是,要他怎么开口对她诉说他对她绵长的情意?

他怕会吓到她呀,毕竟在她心中,他一直是她的「沈大哥」,角色定位得太久,要转换成「情人」或「夫婿」似乎都很困难。

再说,他的父母根本不会答应他娶一名小孤女为妻,她在罗家微不足道的地位甚至比下人更糟。她是个只能逆来顺受的养女,沈家虽非大富大贵,但在东风县也算有头有脸,怎能容得下这样身世不明的媳妇呢?

「谢谢你来帮我提画具,我们快回家吧,否则就会如你说的,我要挨骂了。」罗语妍笑著开始收拾她的画笔及宣纸。

她是如此的乐天知命,收拾画具的身影轻快无比,彷佛等著她回家的是一顿热腾腾的饭菜和温暖家人的笑脸,可是事实明明不是如此。

「好,我们快收拾。」沈少衡心里的感触只能化为深深叹息。

他一路伴她走回罗家,希望短短的路程永远不要到,但这不可能,罗家还是到了。

沈罗两家毗邻而居,可是他对罗语妍过的苦日子却一点也帮不上忙,只因连他自己都还在双亲的羽翼保护之下生活,尚未独立。

他爹娘根本不希望他和罗语妍走得太近,所以他对她的困境是心有馀而力不足,只能暗自懊恼。

「我进去啦。」罗语妍背著画具温柔一笑,对沈少衡挥挥小手,自若地推开大门走进去。

她笔页的进入大厅,厅里坐著她的养父母罗大田、罗葛氏和他们的女儿罗文文,他们正在大嚼点心及瓜果。

「爹、娘,我回来了。」罗语妍在厅里停住脚步,她对他们三人的臭脸早就习以为常,也知道晚归的自己必然会被三堂会审一番。

「还知道回来?」罗葛氏不满的瞪著她。「说,你又野到哪里去了?」

罗语妍知道自己不必抢著回答,因为--

「她还能怎么个野法?」胖脸一撇,罗文文重重一哼。「还不是又到丽水桥下装可怜,博取外头那些蠢蛋的同情。」

她最讨厌语妍那双漆黑晶亮的眼睛,每当被语妍看一眼,她就会不由自主的心慌,甚至连讲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真是笑话了,她心慌个什么劲儿?她才是罗家正牌的小姐耶!

虽然语妍也姓罗,也叫她的爹娘为爹娘,可是谁都知道这个小蠢婢是她父母十二年前在门口捡到的,原本打算给她的白痴哥哥当童养媳,谁知道她哥哥八岁那年淹死了,让语妍捡了个大便宜,轻松篡走罗家的二小姐之位,更是气死她了。

要怪都怪她那个没用的爹,说什麽罗家在地方上好歹也有点头脸,不能让人家说闲话,因此她哥哥死後才收养了语妍,害她现在要和语妍以姊妹相称,平白无故让语妍高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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